卢卡仿佛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她沉默地从埃莉诺怀中抱过孩子,走去靠窗的位置坐下,将脸埋进了襁褓里。
剧院经理叹了一口气,揽住一旁仰头眨巴着眼睛看大人们说话的小女孩,“你是卢卡的朋友吗?没关系,我会再点杯咖啡,你过去劝劝她吧。”
埃莉诺轻声道谢,便也去窗边坐下了。
“所以,让理查德和阿尔文争风吃醋打架的那名舞台剧演员,您认识她对吗?”
卢卡脸抬了起来,亲亲怀里抽噎着慢慢安静下来的宝宝,“看到我这个样子,您还有闲心问这些?”
“反而您也知道我的来意,而且,”埃莉诺眨了眨眼睛,“我才知道您原来是一名演员,还是演技很不错的那一类。”
卢卡看向她,埃莉诺的目光落到她怀里的宝宝脸上,小家伙打了个哭嗝,嘴巴里吐出一个泡泡。
“孩子对母亲的孺慕和爱是天生的,你情绪激动崩溃,她刚刚也哭得那么大声,可她姐姐一滴眼泪也没掉。”
这大半天相处下来,埃莉诺不觉得那个小女孩有什么情感发育上的问题,那就只能是卢卡提前和四岁的女儿叮嘱演练过好多遍,告诉她妈妈今天会在公共场合里演一出戏了。
埃莉诺从手包里取出了一张夹在里层的照片。
“我们没有全家的合影,只各自留有与父母的照片,这是我去霍利兰上大学前和爸爸妈妈拍的。
理查德也有一张,背景在亚赫省,但他那张是黑白的,照片里的他刚满五岁。
那是他唯一一张家庭生活的照片,六岁以后他就进了寄宿学校,而那张照片被塑封到了他贴身携带的怀表盖子里,他至今还带在身边。
“理查德是我哥哥,我不否认他做了错事,看他这样,以后大概率也不会是多好的丈夫,但血脉相连的亲人对他而言有特殊的意义。
在阿尔文跳出来之前,他本以为那个女人的孩子是他的。”
卢卡接过照片,照片中的一家三口站在一艘大船前面,被簇拥在中间的少女笑容灿烂,仿佛这对夫妻只有一个孩子。
“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可真令人伤感……”
埃莉诺看着她,“那我能利用您作为母亲的感伤心怀,看在我今天也跟着折腾了大半天的份上,请您在阿伦比法官面前帮我们说说好话吗?”
这家伙简直坦诚直率得有些可爱了。
卢卡笑了起来,看一眼不远处和女儿说话的剧院经理,朝她勾勾手指。埃莉诺会意,微微凑近了一点。
“罗布交给我的剧本实在是太糟糕了,制作人为我准备的角色是妓.女,一名爱上了罗斯曼帝国军官的妓.女。
剧作家总是喜欢塑造刻画这种处在人性极端面上挣扎的角色和背德的感情,我不太方便直接驳了罗布的好意,他毕竟为我的工作已经忙活好久了。
但一个爱上了侵略者的女人……我爸爸要是知道我复出接的第一个角色是这个会被气死的。”
埃莉诺了然,“所以你才故意带了孩子来?”
“对,不过带孩子出门很难也是真的,我找不到好的保姆。
而且,巴赫这两年治安太差,城里隔三差五就会有流浪汉的尸体被拧断脖子吸干血丢在街头,就算是白天我也不太敢一个人出门。
“这个角色是罗布帮我争取来的,如果直接拒绝,我担心后面就不会再有剧本给我了。
这个行业很残酷,尤其是我这样带着孩子的女人,想再回去工作很难。”
“剧院经理不会干赔本买卖,罗布先生既然帮你联系到了第一个剧本,那肯定还会有第二个。”埃莉诺安慰她,“再说,像你这么漂亮的女演员,有经验,有阅历还有演技,制作人没有理由不用你。”
卢卡的关注点却一下子偏了,她歪头看过来,“您觉得我漂亮?”
“当然。不是我觉得,您就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自从生下第一个孩子以后,我就再没听人夸过我漂亮了,他们只会恭维说我的孩子很好看……”
低语了这句话后,卢卡笑吟吟的,突然就变得很好说话。
“我知道莱斯特勋爵在为巴顿大桥的事情奔走,这件事给你们两家即将举办的婚礼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过放心,我爸爸是一名正直的法官,他会做出公正裁决的。
只是,阿尔文虽然也活该,但他毕竟是我弟弟,不应该白白捱这顿打。
埃莉诺,我就直接叫你名字了,你只要再应我一件事,我就说服我父母,接受你们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