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客官知道‘适可而止’四个字该怎么写吗?”掌柜慢慢地反问,“如果你们肯尝一尝快活草的滋味,或者乖乖听话,今夜也许还不会出事。”
快活草的瘾,沾上就离不开。
因此大多数从八大宗门来的弟子遭到了暗手,步步堕落,成为了再也没有威胁的人。
若非如此,就让怀山派出面,找个由头给不听话的弟子编织上罪名,在他们离开宗门后将人解决掉。
他们怎么可能让人轻易离开这里?
要么同流合污,要么永远沉默,这是规矩。
章行岚扶住了剑,“缪远在哪里?”
掌柜又一笑,摆出三个盛满水的杯子,“你们肯喝了它,我就告诉你们。”
三杯水也许都有毒,万万不能喝。
章行岚寒了神色,“你们可知无缘无故扣押天音宗弟子,本就犯了规矩?”
“那阁下可否知道为什么会扣押天音宗弟子?”
掌柜一拽细线,青石坞中铃声大作,街巷上瞬间亮起了灯。不过十秒,客栈的门便被人踢开,虎视眈眈的毒贩子们拿着锅碗瓢盆各种各样的武器,紧紧盯着三人。
掌柜的脸上升起一抹狠色,“因为天音宗弟子不满意客栈的饭菜,仗着身份先杀了店里的小二。”
——简直是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偏偏整个村都是蛇鼠一窝,没人为几人说话。若他们走后,掌柜真的杀了小二嫁祸给天音宗,他们该怎么证明不是自己杀的人?
原来那些不肯随波逐流的八大宗门弟子,都是被这么做掉的。
围上来的那些毒贩子,眼神都亮得出奇,举止间带着不正常的狂躁,像在渴望着血。
发觉自己也是被盯上的人后,季云又怕又急,“你们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吗!要是让天音宗知道我们出了事......”
“正是害怕天音宗,我们才对你们一忍再忍。”掌柜目露凶光,“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就算是天音宗人也活不成。”
又朝门口的人大喊:“还等什么!”
穷凶极恶的毒贩子们扑了上来。
季云眼疾手快地躲到桌子下面,又爬到了角落里,把战场留给了杨悠雁和章行岚。
由于面对的是普通人,又害怕真的背上“杀人”的罪名,章行岚只能将人逼退,不敢下狠手。那群人没有正儿八经学过武学,但阴招格外多,稍不留神便会有沾了毒的暗器飞来。
他们不敢下重手,可对面的狠招一个接着一个,根本不顾及二人性命,是真真正正把他们打死。
杨悠雁终于恼了,朝掌柜寒声道:“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缪远是不是还活着?”
掌柜看不出二人是在收着手比试,以为已经占了上风,负手冷笑:“等你到了黄泉路上,自然就知道——”
后面的话随着他的脑袋飞了出去。
杨悠雁将刀锋一转,又劈向了扑上前来的几人,不管他们是谁,也不管后果,像是在宣泄着憋闷已久的气。
与楚州相比,连章行岚这种迟钝的人都察觉到,杨悠雁似乎变了。
楚州时,她尚且会顾虑,会害怕,会怜悯那些被异化为魔的人,会考虑自己的锋芒是否带来不好的后果。
今日却没给掌柜留一句话,果断,决绝,一视同仁地不顾及自己和他人,活生生地演示着什么叫做“鱼死网破”。
这不是一种出于理智的状态。
而像是亡命之徒。
原来她的刀并不仅仅擅长周旋,还有如此杀意毕露的一面。
杨悠雁不管刀长不长眼,将众人逼退后落下客栈的门闩,在那群人的敲门声中平复了呼吸。
厅堂中桌椅乱倒,有几人还没咽气,在地上呻|吟挣扎。
她面无表情地走去,抬刀正要落下,又似乎被什么力量牵制住,将悬在他们头顶的刀收回鞘中。
“从掌柜口中问不出什么。”杨悠雁淡淡道,“他不知道缪远在哪里,否则不会顾左右而言他。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鬼铃的气息。”
两人走到柜台后一看,果然看见掌柜的身体被黑色的魔气反噬,不成人形了。
章行岚十分敏锐,“鬼铃?”
“就是那擅长制作傀儡的八大魔使之一。”杨悠雁道,“她应该是先控制了掌柜等人,再让他们用快活草控制整个青石坞,最终害得许多八宗弟子栽在此处。”
“怎么会这样?”章行岚难以置信地喃喃,“我问了很多人,他们都说这是最保险的路子,难道他们也——”
“回去再让杜长老彻查吧。”杨悠雁扫了眼角落中的季云,冷笑,“藏在天音宗内的魔还真不少。”
把章行岚引到青石坞来,不就是希望他们出事吗?
可看客栈掌柜的模样,像是撕破了脸才决定要自己性命,恐怕天音宗的那些内应,和鬼铃手下的这批人,并不是串通一气的。
为今之计只有先找到缪远,早点离开青石坞。
杨悠雁走向角落,身影一步步笼罩住缩成一团的季云,语气冰冷,“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告诉我,缪远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