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傀儡引开了李听枫,让李听枫暴露。这是她的私事,但他们说可行,因为李听枫恰是杨悠雁的朋友,又恰与魔族有关系。
剩下的就简单了。她只需要操纵人心,让一小部分人捅出“杨悠雁是刀宗弟子”的消息,便可安然看戏。
没想到吧,李听枫?
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已经安插好的暗棋。
鬼铃不需要花费太多功夫。人们对妖魔本就有恐惧,她只要稍稍推波助澜,就可以把矛头转到杨悠雁身上。
此时杨悠雁进退两难。若她不出来,天音宗会将她的名字从榜上抹除;若她出来,不仅改变不了什么,还会成为众矢之的。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大叫:“说我是妖魔的人,有什么证据?”
杨悠雁果然站出来了。
围在她身侧的人群都不由自主地离远了些。她正乐得见此情此景,走到榜前,语气平静竟也没恼,“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比试时你们可都看到了,拿妖魔诋毁我是什么意思?”
“云唐刀宗本就与妖魔有联系,城中出了魔物怎么会与你无关!”
她笑盈盈道:“你要这么说,可把整个天音宗的扬刀门都骂进去了。云唐刀宗是以抗衡魔物闻名,怎么可能反过来和魔物勾结?”
她半句不提妖族,只提魔族。
旁人没注意,但鬼铃注意到了,这是在撇开身份,转移矛盾。
真是烦人......但也有意思。她可是最擅长控制傀儡的傀儡师,谁能逃离自己的控制?
鬼铃正想操纵着人反驳,不防一道厉风劈来,将她身前的方桌劈成了两半!
酒楼一阵喧闹,她也惊得跳了起来,“你干什么!”
只见一个戴面具的少年亮出符牌,就要来抓她,“天音宗弟子缉拿魔物,闲人勿扰。”
“你凭什么说我是魔物!”鬼铃气冲冲地指着他,“我还说你是假冒的呢!”
可她一扫人群,脸色一变,翻窗跃了出去。尹云晖正要去追,被一双手拦住,正是先前替杨悠雁撑伞的“男子”。
李听枫找到了鬼铃用过的杯盏,用术法封住上面的气息,“你拿去天音宗,让魂归楼的人来查。”
而后她一跃而出,如风一般紧追着鬼铃而去。
当被魂归楼弟子看见时,李听枫就知道中了计。
她曾是二阶掌魂师,那位魂归楼弟子争不过她,被她骗到角落打晕。可惜她无法篡改记忆,被人发现后只能藏着身份,尽快从中州离开。
但还有一事,她绝不肯让鬼铃得逞。
她对鬼铃太过敏感,连探魔针无法捕获的气息都能察觉,因此鬼铃催动术法时,她很快找到破绽,赶了过来。
既然鬼铃故意要把杨悠雁从榜上弄下来,她便非要保杨悠雁。
若自己真的死于魂归楼弟子剑下,起码还有杨悠雁替自己报仇。
李听枫追出去后,尹云晖立马明白了意思。
空口无凭。即便他们指认了鬼铃是魔,但等鬼铃隐藏魔气,这一指认也就没了意义。
眼下最关键的不是抓捕鬼铃,而是告诉天音宗,是魔物在诱使他们篡改榜单,真改了,就顺了魔族的意。
他不敢迟疑,带了瓷盏朝扬刀门飞奔而去。
天上,一场小雨初停,乌云低沉阴郁。
分明已是春末,寒气却因乌云涌入了人群之中,凝出一股无形的、压迫的气氛。
街巷中,杨悠雁还在与人激烈地辩驳。
流言有其形成的规律,她爱与人打交道,因此深谙此道。
在流言中,价值观的批驳要远胜于事实,尤其陷入单单依靠情绪的争吵时。这群人深信“妖魔是坏人”“刀宗是叛徒”,这是长远以来积累的观念,批驳无用,但转移矛盾有用。
她伶牙俐齿地接他们的话,末了嘻嘻笑道:“你们不就是觉得我没什么能力,不配来天音宗吗?要不我们打一打,试一试?”
她不动声色地把矛头引到了自己的能力,而非自己的身世上。
她无法改变身世,但能力无可辩驳。
天音宗自诩公正,不就是因为只看能力、不看出身吗?
只要自己能招架住那些人,打得他们心服口服,对于天音宗的决策,他们也无话可说。少了悠悠之口带来的压力后,天音宗就不急于一时判断了。
榜前的小弟子们不知道她的心思,只知道上面还没有传来旨意,不满地叫道:“不准动手!”
“我若不动手,他们不仅看不起我,也会怀疑天音宗的公正。你放心,我不会下狠手。”
杨悠雁笑盈盈地说完,早有人按捺不住怒火挥拳而来。她翩然闪开,等这人快没了力气,才抓住他全都往外一拧,将人疼得跪倒在地。
方才李听枫离开时,她看见了。既然追鬼铃的只有李听枫一个人,证明尹云晖应该拿到了什么证据。她身在局中,眼前迷雾重重,也知道此事不简单,那群天音宗的长老们肯定能琢磨出不对。
思虑之时,杨悠雁又接下了一人的招式。她见这人失了力气倒在地上,笑道:“功夫不错,但离上榜还差了些。可惜我指点要钱,就不费口舌了。”
围观的人群也看出她有些本事,但总有人渴望着谁能打败她。可惜,她一连接了好几个人的招,连能近身的都没有。
人们开始不满了,“榜上那么多人,没有一个能打败她吗?”
“要是能打败她,她就不是榜首了。”
拉扯了好半天后,人群中传来清亮的声音:“切磋怎么可以少了我?杨姑娘,请吧。”
行出的男子手持缨枪,一袭红衣劲装,朝她抱拳道:“龙牙帮姜卓承,承让了。”
少年还是上次见面的样子,眉目飞扬,从里到外都是赤诚坦率。杨悠雁见他朝自己眨眼,亦笑着抱拳,“承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