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月冲到警局门口,就看见身材高挑的许燃站在一辆车前,他像是提前就预料到张景月会出来一般,深邃眼眸直视他,言简意赅说:“上车吧。”
“哥,我想去案发现场。”张景月坐上副驾驶。
许燃开着车直视前方,回他:“我知道。”
车子滑进大道,驶上高速,拐上前往梅岭的路,许燃开车有条不紊,不急不躁,车厢内也安静。
“他说他想和我们多多交流,成为我们的朋友,对不起,是我害了他。”车厢内安静,张景月开口说话,嗓音低喃,回荡在车厢内却也异常清晰。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人已经死了。”许燃顿了顿,道:“景月,不能再死人了,我们要尽快抓到唐尼苏,你振作起来,好吗?”
“是我害死吴林的,我说我把命交给他,可是他不要...”
至此,张景月才破防,眼泪含在眼眶里,变成泪花影影绰绰,再也瞧不清许燃的面庞,他恐惧又无助地说:“他不要,他一定要对我身边人下手,我的大脑已经没办法正常运作,我不知道谁是下一个,是我的存在害了所有人,我得把通讯录删掉,如果是一片空白的话,他是不是就会停手?”
张景月含泪绝望打开手机,眼泪砸在黑色屏幕上,映照出他茫然无措的面庞。
许燃一只手过来轻柔握住他,另一只手转动方向盘缓缓把车停在路边。
一把将他搂在怀里,拭去他的眼泪:“别哭,再哭眼睛都要瞎了。”许燃温声说。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绝望占据整个身体的时候,总要有个地方来发泄。
张景月第一次在许燃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从前即使一个人痛到在病床上打滚,他也从未掉过一滴泪,眼下,这泪却像洪水一般,一泄而出。
该如何去救这些人?
兄弟、朋友、爱人,他该怎么去拯救,这一群因为他即将遭受或已经遭受无妄之灾的人?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要去经历这些?
许燃抱着他不说话,一直等他哭到再没有眼泪流出来,才放开手。
“我们去案发现场。”许燃捧着他的脸,擦去他脸上最后一滴泪,哑声坚定道。
到达案发现场,已经是凌晨六点,警方将这一地段封锁,放上禁止通行警戒牌。
被炸弹炸报废了的警车被移到路边拉上警戒线,炸弹爆炸引燃油箱,车体自燃烧了许久,现在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框架。
许燃下车,张景月也跟着下来,天黯沉沉的,没有半点光。
“车上一共十一个人,除了刘岷,全都死亡,如果他一开始的目标是杀吴林来报复你,那么直接跟踪吴林,在某个出其不意的地方,甚至是在他睡梦中就能把他解决掉,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安装炸弹,在这山路上引爆炸弹,杀了所有人?”许燃摸上废车的框架,手上立刻沾染黑灰,他望着那黑灰说话。
张景月抬眼看他,眼眶红红:“你的意思是?”
“救人,”许燃道:“他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救人,看守所守备森严,他进不去,也不愿意冒险进去救人,所以最好的救人机会是在犯人转移的路上。这个叫刘岷的人,或许跟他没什么关系,但刘是飞蛇的儿子,飞蛇也曾是林储源的手下,这不正印证我之前的猜测,唐尼苏与林储源存在某种关系。”
“唐尼苏为什么要救这个人?”许燃缓缓道:“和飞蛇有关,和林储源有关...”
“跟我来。”许燃拉着他的手,来到排水沟前,打着手电顺着排水沟一路找过去。
在看到沟底遗留的一大片血迹时,许燃停了下来。
这是吴林死的地方,张景月有些不敢靠近。
许燃跳到沟里,拿手电细细探查。
“林储源养了一大堆下属,唐尼苏的也一定不少,和林储源不同,他不会亲自露面,只在暗地里指使人做事,魏和阳是一个,这些来劫人犯的人同样也是,养这么大一批人,需要什么?”许燃问他。
“钱,需要钱。”张景月想了想回。
“是的,需要钱。”许燃说:“他们做毒品生意起家的,清源已死,但他还能倚靠清源遗留下来的财富进行试药人计划,可是钱总有一天会花光,更何况这种需要大量资金支持的违法活动,所以他们研制出梦魇邮票,要赚钱,要卷土从来,要重新在津州站稳脚跟,要报复警方,要替林储源报仇。”
许燃抬起脸来,他站在排水沟内,膝盖恰好被黑暗淹没,与站在平地上的张景月双肩齐平,两人对视,许燃的眼睛坚毅有神,他说:“所以,他的敌人,从来不是你,而是整个津州警察局...”
“你,”许燃问他:“明白了吗?”
张景月看着他没有说话。
见他还是垂头内疚,许燃一步跨上平地,逼近他,又双手捧起他的脸,直视他,说:“你只是一根引线,真正的炸弹,是埋在警局地下的,他要引爆的,是这个城市所代表的司法正义。”
许燃的声音轻轻缓缓:“所以,小景月,你说,你该做的是什么?”
听到他说的话,张景月眼睫剧烈扑闪,然许燃的眼神却不容置疑,他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说:“现在的津州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津州,我不是十年前的我,而你,亦不是十年前的你,给我们自己一个机会,去面对,这前面的这一片黑,好吗?”
许燃轻转过他的头,要他和他一起直视前方大路口的黑暗,从后拥住他的身子,握住他的手,说:“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弄丢你。”
第132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