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吧,邪祟那里。”祝青崖说。
“祝兄的好意我心领了。”裴怜尘笑着摇了摇头,“但你的道行太深,管他邪祟还是贼人,哪个看见了敢惹你?”说着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可我不一样,我不用灵力时,就是一个毫无反击之力的普通人。”
一连几日,裴怜尘装作来游玩的纨绔子,在酒楼茶肆徘徊,每每到夜半三更才慢悠悠往思来客栈晃,晃得眼下都有些阴影了,连祝青崖都怀疑他可能不符合邪祟抓人的要求,想要劝他趁早该换计划。
就在裴怜尘犹豫着要不要放弃之时,“邪祟”终于现身了。“邪祟”用的是某种迷药,裴怜尘一边提防着危险,一边半推半就地沉入了黑暗之中。
半梦半醒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晕晕乎乎地跟着一个暗色的人影在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远,好像又上了马车之类的东西,颠簸了许久,也不知来到了哪里。
那人影指了指一个小盒子,他就乖乖地钻了进去,靠着角落蜷起腿坐下,不多时,那个人影离开了,识海中的黑暗也逐渐淡薄,看来是先前的药效在逐渐消失。
等识海中的黑暗彻底散去之时,裴怜尘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周围。
这是一间昏暗的石室,没有点灯,石壁上生着些发着微光的萤石,而他身处的地方,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笼子,这样的笼子还有一排,有序地悬吊在石顶之上,裴怜尘抬头望了望,看见了铰链与活动机关,想来这些笼子在必要的时候会跟着铰链移动位子。
只是现在,其他笼子里都是空的。
裴怜尘将一丝心神悄悄探出去,果然感觉到此地有一些术法禁制,好在不是太强,应该并不能压制天谨司督造的法器,他抬起手,敲敲耳坠正准备联系祝青崖,却忽然听到石室入口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争吵声。
“这么多天只抓到了一个?是真的抓不到,还是不想抓?”是个女子的声音。
“此地民众现在大都避免孤身夜行,无从下手。”一个少年有些不耐烦地说。
“那就往更远的地方去!移生之法的尝试容不得拖延。”
“你们用得太快了。”
“我看是你的心思飞了吧?若不是我一直在魄渊使面前替你们好话拖延,你以为你的好哥哥还有好日子过?。”
“可我也没办法······”
“乖,都害过这么多人了,就别想着要回头。”女人的声音飘飘忽忽的,像是轻软的羽毛,又像是毒虫轻轻爬过落叶,“不过你也别太灰心,咱们抓着一个算一个,让我瞧瞧这次的倒霉鬼——”
轻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裴怜尘朝入口处望去,只见一个女子正从外头的天光里走进来,面白唇朱,一身飘飘然的雪白衣裙,只在腰间束了朱红色的丝绦,长长的雪发用红色的编绳半绾着,乍一看整个人都好像在发着光,却又在下一刻立马走进了黑暗中。
“呀,倒是抓着了个好东西,有这样漂亮的小羊,琢磨起移生之法倒也不那么枯燥。”那女子一拍石壁上的机关,铰链滑动起来,吊在半空的笼子晃晃悠悠地朝她移动过来,“先前是我话说重了,以后都照这样抓,你一个月抓一个我也不骂你。”
那少年跟在她身后,闻言问道:“哪样?”
“啧,忘记你不懂活人的美丑了。”女子不耐烦地说,忽然有些疑惑,“你抓的这小羊不对劲,怎么一点儿也不害怕?”
裴怜尘:······
话音未落笼子已经沿着铁索移动到了平地上,女子走近一步,怀疑地眯起了眼睛,笼子里的人忽然踉跄着起身往前一扑,抓着栏杆迷迷瞪瞪地说:“美······美人姐姐······”
“醉着?”女子皱了皱眉。
“我盯了他十日,从别处来的,常去沽酒听曲儿。”少年解释道。
“原来是个登徒子,白费了这样一副好皮囊。”女子将笼子打开,冲裴怜尘勾了勾手,裴怜尘只觉得有一股冰凉的灵力缠上了自己的四肢,而后身体不受控制地走了出来,被笼子坎绊了一下,摔下去跪倒在了她面前。
女子忽然俯下身,揪着裴怜尘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我怎么觉得,你长得就不像个寻常人呢?看着我的眼睛——”
摄取心神!裴怜尘悚然一惊,没想到自己竟然一来就惹得对方怀疑!电光石火间,他只来得及把自己和温迩雅与修真无关的人间记忆乱七八糟地拼凑在一起,也不知能不能蒙混过关。
过了好一会儿,那女子神色复杂地放开了他。
“怎么了?”少年看她神色不对,问道。
女子沉吟了一会儿,说:“我捋捋,他是歌女的孩子,他爹却好像是做大官的,他辞别了他娘去找他爹,又喜欢上了位大户人家的公子,可那位公子与旁人成亲了,不知怎么又死了,他孤身一人,带着遗腹子四处流浪。”
糟糕!怎么把程小满也拼进来了?!裴怜尘暗自心惊,做好了直接武力相搏的准备。
少年听得一愣一愣地:“哪来的孩子?他生的?”
“没事,生过孩子也不要紧,就用他吧。”女子松开了裴怜尘的头发,抬手轻轻抚着裴怜尘的脸,指尖滑到他耳垂处捏了捏,摘下了他耳朵上的铜钱坠子,笑着说:“这玩意儿倒是别致,我戴如何?”
少年对耳坠没什么兴趣,只是平平地说:“不知道。”
女子哧地笑了一声,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多余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