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墨将谢舒抹好药的脚重新塞回被褥下:“我不吃它们,但有其它蛇会吃。”
迟墨身为蛇妖,自然也知晓如何招来蛇。所以他才叫林琴和谢舒短期内不要靠近,为的就是避免误伤。
蛇群在那片地待过,便会留下气味来,加之他又施展了些法术,使其保留的时间更为长久。即使还有未被吞食掉的田鼠,嗅到天敌的气味也不敢再靠近了。
谢舒闻言也顿时反应过来,最后不知想到什么,又问:“那阿墨你吃不吃人?就像书上写到的那些,化作美娇娘或俊俏书生的模样,蛊惑过路人为其停留。”
迟墨心中微微一动,盯着谢舒,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声:“吃。”
谢舒蓦然愣住,显然没想到迟墨会承认得如此干脆。
不过,很快他便明白过来,阿墨这是在同他开玩笑。若是迟墨真的吃人,自己夜夜和他睡在一起,岂不相当于身边躺了个味美多汁的大鸡腿,早就被啃食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谢舒忍俊不禁笑了几声,身子一软便朝后倒去,落入柔软的被面上。他也开起玩笑来:“那阿墨,你为何过了这么久还不将我吃了?”
迟墨伸手扯过被褥给谢舒盖好,同时用一张冷若冰霜的脸说:“养肥了再吃,口感好。”
谢舒不乐意了:“我现在口感不好?”
迟墨没答:“……”
谢舒侧过身来:“你都没尝过,怎么就知道不好了?”
迟墨:“你现在让我咬一口?”
谢舒:“……”
“那还是再养一段时日吧,我怕疼。”谢舒背过身去,挪进了床榻里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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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春分之日悄然而至。谢舒脚上的伤已经好全,林琴为了感谢迟墨帮忙驱赶田鼠,中午特意做了许多好菜。
“小墨,这次真是太多亏你了。”林琴端上刚煲好的汤,同时给迟墨也盛了一碗。
迟墨仍旧寡言,只说:“没事。”
这段时日的相处,林琴也算对他内敛的性格有了了解,没有过多在意,笑着让他多吃些,别浪费了这一桌好菜。
谢舒没什么好说的了,便给迟墨夹了许多菜作为感谢,直到米饭上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山丘方才停手。
最后逗笑了林琴,谢舒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
午膳过后,谢舒躺在院内的太师椅上,闭眼小憩。书页展开平铺在腿上,身体一半没在暖阳中,一半在头顶落下的树荫中,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而深沉。
院子里的桃花开了,一团簇着一团,煞是好看。有些花瓣被风吹落,落到谢舒月白色的袍子上,送来清婉花香。
谢舒只睡了小半个时辰,再醒来时发现身上多了件黑色的衣裳。
他盯着衣裳看了看,又抬头四处望去,没能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书页被风翻动,恰停至有关春分的那一页。上面提及民间在这一日会举办各种活动,如祭日、酿春酒、粘雀嘴、比竖蛋等,以求一个好寓意。
谢舒的目光在那页纸上停留住。
自被送上百鸣山后,他最多在附近玩耍,还从未下山过,对山下的一切不可谓不好奇。恰好今日闲来无事,谢舒便起身找到林琴。
“林姨,我想去镇上玩。”
林琴一听,脸色明显为难起来:“少爷,不是奴婢不想答应,只是……”
早几年谢舒身体不好,几乎日日要煎药喝,连竹屋里都被熏出一股苦涩的药味。那会的谢舒连风都受不住,一受凉就要发热咳嗽,只得待在屋内,性格也因此变得愈发沉默寡言起来。
林琴看着每日开口越来越少的谢舒,不由得想起他的母亲秦氏,时常从梦中惊醒。万幸没过多久,她发现了谢舒爱看小说和话本,便时常从镇上给他带回来,拣着他感兴趣的内容说说话。
谢舒聊起那些来,明显变得活跃许多。
后来身子调理好了,少年心性开始萌动,总归会耐不住寂寞。哪怕只是待在百鸣山上,也不时溜出竹屋,去瞧一瞧山上风光。
偶尔林琴也会陪着他一块出去走走。这主动提出想去山下,还是头一回。
除了对谢舒身体是否吃得消的担忧,林琴也担心有些伤心事叫他听见。当初谢舒命根不好、被送到百鸣山上的事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变了味,不堪入耳。
“林姨你放心,我只是想去镇上瞧瞧,很快就回来了。”恰在这时,迟墨端着洗好的菜进来,谢舒看到他,顿时眼前一亮,说 :“何况还有阿墨陪着我一块去,他会照顾我的。”
林琴深知自己不可能真将谢舒永远困在这一方竹屋里头,她也不想那么做,听到迟墨愿意陪着谢舒一起去,心底有了些松动: “小墨当真愿意陪少爷一块去?”
迟墨手上还拿着用竹子编制的圆盘斗枪,闻言先是看了一眼谢舒。只见那双杏眼在与他对视上时,眼尾下弯,多了几分哀求。
“嗯。”迟墨最后还是配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