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他会就此在父亲的庇护下安然成长,最后成为一个翩翩有才的少年郎,考取功名,却不料谢舒在七岁那年的隆冬意外落水。虽及时被人救上来,但也自此后身体越来越差,就是服了药也不管用,再也无法恢复往日的康健。
半月后,有一只黑猫溜进谢家,差点抓伤了谢老爷不说,还在大堂内诡异地毙命,降下不祥之兆。
大夫人怀疑是风水出了问题,连忙找来道士进行测算。
道士给出的结论是:盖因他们家多了一个午时出生的人,命根里带凶,不仅今后自身命运多舛,还是天生克亲的命。
这袭话如同晴天霹雳,大夫人一听,声音颤抖地说了谢舒的出生时辰正是午时,而他又在前几日不慎落水,险些溺水身亡。
谢老爷在一旁也听得面色沉重,握着椅把手的手青筋暴起,想起谢舒确实刚出生没多久就死了母亲。“道长,那依您看,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可否破了我儿原来的命根?”
道士摸了摸下巴的髭须,沉思片刻后回答:“天命不可改,小公子的命根也是一样。他今后该承受的,若是在如今强行避开了,有朝一日也会加倍补回来。”
“若欲避免累及旁人,此事倒非难事,只需寻得一处天地相连、灵气充沛之地,将人送去后严令禁止擅自离去。如此,方能规避其命根中的‘凶’。”
几日后,谢舒便被送到了百鸣山上。关于他命根的事情不知怎么在府上传开,众人皆惧其凶煞之气殃及自身,不敢上前,唯有林琴不怕,反而主动提出愿意跟随上山照顾他。
转眼,多年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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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姨,你最是心善了,也救救它吧。”
林琴架不住谢舒的哀求,终究还是心软。
毕竟有一点谢舒没有说错,他们居住的竹屋在山腰上,四周除了他们外别无他居,最近的也是山下十里路外的陇水镇。
这么多年来,谢舒确实没什么朋友陪伴,也难怪他会时常跑出来。
“那且带回去吧,明日奴婢赶早去请教有经验的养蛇人,看看这蛇到底有没有毒。”林琴说道。
万幸这黑蛇仍在冬眠之中,既然谢舒不忍看它一会被雪覆盖,就先暂时带回去,若是发现有毒又难以驯服,到时再寻个机会放了便是。
林琴取下手中的篮子,谢舒见状,也伸手帮忙将地上的黑蛇捡起,轻轻放了进去。
这蛇的鳞片虽小,却坚硬无比,而腹部又异常柔软。谢舒忍不住抚摸了一下,感受着那截然不同的触感。
将蛇装好,林琴还是担心这蛇会中途苏醒,带回去后将它放在竹屋的角落,用一个竹篓仔细封好,又叮嘱谢舒在确认这蛇到底能不能养之前切莫轻易靠近。
谢舒没多说什么,笑着点头应下。
当夜,准备沐身时,谢舒已经解了外裳,仅剩一件里衣,想起什么,又赤着脚跑出来找到角落里的那个竹篓,将盘成一个圆饼状的黑蛇从里面抱了出来。
随后带着黑蛇一起坐进了木桶热水里。
林琴担心他今天在外面受了寒,回来后先是给他煮了一碗热姜汤,亲眼看着他一滴不漏的饮下,现在又给他在沐身的水里加了艾草驱寒。
谢舒以前读过不少书,却都是为了博得父亲的欢心,直到被送来竹屋,他才得以读一些杂书。可偏偏在他读过的所有杂书里,有关蛇的少之又少。他想不通这小家伙为什么会在大冬天的睡在积雪上。
看来明日得麻烦林姨再帮他捎带几本有关蛇类的书籍回来了。
谢舒后颈枕在木桶边缘,黑蛇随着他的身体一块滑进了热水中,想为它也驱驱身上的寒气。
少顷,黑蛇的身体渐渐舒展开来,谢舒垂眸估量了一下,约莫三尺左右。他沾了水的手指轻轻触碰着蛇身,从蛇头道蛇尾,每一寸都充满了他未见过的生命力。
只是这蛇睡得未免太沉,就是这样也没醒过来。谢舒担心它一会呛水,又小心托起它三角形的头露出水面,枕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一并替它清洗蛇身。
等一人一蛇都洗好,水也已经变成温热。他抱着黑蛇出水,擦拭干净水迹后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放回竹篓中。趁着林琴已经睡着,又悄悄抱到了自己床上去。
“你还要睡多久才醒?”谢舒用自己的围脖卷成一个软垫,将黑蛇重新盘好放在上面。“我答应了林姨这个冬天都不会再乱跑出去,你要是不醒的话,我会很无趣。”
可不管是他用手指触碰黑蛇,还是同它说了良多,黑蛇都没有半点反应,只是一动不动地将身体陷在那围脖的细密绒毛里。
到最后反倒是谢舒先说困了,收回了手,呓语般喃喃几句便睡过去。
夜愈浓,雪越下越大,将整座百鸣山铺成了白。静谧的漆黑里,听得到谢舒均匀的呼吸声,没过多久,盘在围脖上的黑蛇动了动,下一秒睁开一对琥珀色的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