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就是因为那两次救命之恩,所以楚希明才不顾生死也要放唐落一次。
楚希明是所有人里唯一见过唐铭的人,大抵在一开始看到唐落容貌的那一刻,楚希明就明白了唐落的身份。
也是从那一刻起,楚希明决心与他们分道扬镳,等待注定的死亡的结局。
“可是,他自己怎么办?”温少安不喜欢亲朋好友间面临生离死别。
别看他审讯是一把好手,手上沾过不少鲜血,可那都是深恶痛绝的敌人,手起刀落绝不犹豫。
然而一旦面对自己人,尤其是身边亲近的人,他根本无法心无旁骛地将其当作犯人对待。
他闷闷地说:“楚希明会死的。”
“不要感情用事。”於若世轻声喝斥他,“我是与你商量怎么处置他的,不是要你来悲春伤秋的。”
“别无他法吗?”温少安抬起脑袋,圆乎乎的大眼睛里恍有水雾弥漫。
於若世怔愣了一下,别过头去不看他的眼睛,语气也微微软下来,“你知道的,上将讨厌背叛。”
温少安垂着眼睫,良久,说:“你明明知道他要做什么,却还是没有拦他。”
“我能拦他一次,还能次次阻止他吗?他迟早会这样做,他一直很固执。”於若世知道他心里难受,叹了口气,“他现在怎么样,有和你说什么吗?”
温少安努努嘴,“说什么?我又没审他,他能说什么?”
自从那日於若世跑到城外带回楚希明后,楚希明就被安置在了揆事府的地下大牢里,然而他受着伤,宋陨星那一弹烽火枪虽不致命,却也不好受。
那时宋陨星全部心神都留在唐落身上,根本没空搭理楚希明,于是温少安自作主张,为楚希明请了医师。
毕竟是犯人,虽然宋陨星没有多说什么,可是温少安也不敢做的太过火,所以现下楚希明依然被囚在牢里。
人就搁置在他自己的揆事府里,整整三天,温少安却一次也没去看过楚希明。
他不敢,改变不了的结局让他心痛,于是身为刑讯之师执事官的他不敢见楚希明。
冬日寒风凛冽,明明身处温暖的屋子里不会感到寒冷,然而温少安却觉得,他的心依然冷的彻骨。
桌案上摆着几壶酒,两人酒量都不错,从开始到现在推杯换盏一杯一杯灌下喉咙,只觉得烈酒灼人心肺,视线朦胧间却看到一人踏着风雪走近这里。
那人身姿挺拔,一袭军装气宇轩昂,看着看着,温少安就觉得奇怪,咦,难道这是楚希明被放出来了?
温少安醉的熏熏然不知今夕何夕,只一个劲儿地盯着那人瞧,於若世却还很清醒,他道一声“上将”,只可惜温少安并没听清他刻意提高声音的提醒。
宋陨星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他知道於若世、楚希明和温少安三个人情投意合关系不错,此次事件於若世能硬下心肠向他检举楚希明,温少安事后主动将楚希明收监,他还以为他们两个真如面上表现的那样毫不在意,原来却不是那般狠心。
也是,多年同僚之谊怎么可能那样简单的割舍掉?
“上将。”於若世起身微微躬身行礼道。
“嗯。”宋陨星应了声,转而看向醉醺醺的温少安,问道:“他这是……”
於若世赶在温少安自己回答前补救道:“他老爹方才打电话来骂了他一通,他心智脆弱,正在饮酒解忧。”
“嗯。”宋陨星懒得拆穿他那拙劣的谎言,只道:“我需要温少安的令牌和钥匙。”
“上将稍等。”於若世二话不说一把推倒温少安,不顾温少安八爪鱼一样的攀扯,摸遍全身,从他胸前的内衬口袋里找到了十三师执事金令。
又搜摸一遍还是找不到钥匙,於若世再次将温少安翻了个身仔细搜查,手指从脊背到腰臀再到小腿,最后就连军靴都被褪下来,依然见不到钥匙的一丝踪影。
反而是温少安,因为被摸到腰臀,像被摸到尾巴的猫一样炸毛,大力挣扎起来,一边四肢攒动,一边小声嘟囔什么“男人的屁股不能碰”。
於若世拍了拍不老实的温少安,一把推开他,才仰头看向宋陨星道:“上将,钥匙不在少安身上,他平时不会离身,也许是这几天没理会牢里的事,把钥匙交给了方楚侠保管。”
宋陨星没说什么,转头就走,看样子应该是去找方楚侠了。
“上将,”身后,几经犹豫的於若世叫住他,“如果,真的要处置了他,那臣请求您,给他一个痛快吧。就当,看在他这么多年尽忠职守的份上。”
宋陨星脚步微顿,没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