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若世有些欣喜若狂,他承认他这几天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唐落面前提及宋陨星此人,就是为了潜移默化地加深唐落对宋陨星的各种印象、感官。
他清楚,宋陨星对唐落绝对存在不可告人的私念,此举,就是在讨好宋陨星。
但奈何唐落不为所动,於若世几乎都要无计可施了,而现在唐落一个“好”字,对他来说无异于天堂大门在他面前开启。
於若世脑海里已经能想象到,今后他必定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滔天权势、富贵荣华,所有的所有,都在向他招手有莫有!
巨大的惊喜砸到了自个儿的脑袋上,难免兴奋,但於若世表示自己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因此很快调整好自己。
他举止优雅,挪来一个椅子坐到唐落面前,笑容温暖而真诚,让唐落感到久违的舒适和安心。
相处多日,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知礼懂礼的文人青年,事实上也很难让唐落生出什么警惕之心——於若世很擅长探究人的心理,他会从各方面细致入微的细节方面观察对方,并与之对应地刻意营造出各种假象,以此来达到预期目的。
那是他的本职工作。
於若世开始讲述故事,声音柔和悦耳,如同山间的清泉,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动听,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那段很久很久之前的、被刻意尘封的往事就此呈现:
宋陨星出生时恰逢赤蒙星改变既定轨迹,好巧不巧,赤蒙星于宇宙之中携万钧之势要撞向的行星,正是人类现在所居住的昕星。
一时间,人类恐慌至极。
高层领导想尽办法欲要拦截赤蒙星,但二十年前的科技水平远不如今天,这显然很难做到,哪怕俞襄贵族都放下过往恩怨,统一战线与暨淮、祁陵、厉桐、江宿、冀杉、胡知七国联手,也对此毫无办法。
但是,虽然拦截不下、防御不了,可是拥有社会大部分资源与特权的贵族们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收拾细软暂且逃去外太空,先活下来,日后再寻出路。
平民则没有那等好命,他们只能被动等死。
何况,这种极易引起民众恐慌、影响贵族统治的消息,平民根本没有知情权,他们只能无知无觉地湮灭在历史长河里。
人类濒临灭亡之际,谁也顾不上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宋陨星的父亲好歹是一城之指挥使,不是很大的官,但也算上层统治阶级,他有选择逃跑的机会。
于是,宋父与府中喜爱的妻妾和子女们紧急收拾细软,预备逃跑。
而作为赶在赤蒙星改变预定轨道的那一刻出生的宋陨星,无疑是被遗忘的。
不仅如此,宋父深觉晦气,即便明知道这个婴儿只能待在府中不日将死,也还是带着幸灾乐祸的心理为其取名“陨星”。
陨星,陨星。
陨落的星星。
注定就该陨灭的灾星,极具诅咒与讽刺意味。
但,那个时代,正是人类群星闪耀之际。
南有军事天才中将唐铭,北有厉桐首领之子神童易乐行,西有祁陵骁勇善战诸将,东有冀杉号称智多星的聪颖人群,中有见多识广的牵期城主向氏,偏僻之所有那喜行蛮子作风却手段高明的前十三师执事官温阳,还有江宿光风霁月的仁厚太子楚离欢……等等等等。
他们几人联合起来对抗天灾,终是成功对外太空发射干扰信号,使得赤蒙星在撞上昕星的前十几个小时再度紧急改变预行轨道——昕星,得以保全;人类,得以存活。
有惊无险的消息传遍昕星的时候,在人们不知所措又莫名受到鼓舞的欢呼声里,注定了宋陨星今后的生活不会好过。
苛待、欺辱、打骂、忽视、孤立、鄙夷、压迫……这十几年的魔鬼生活就好像俗世里最受欢迎的话本子里描写的那样荒唐。
自小遭受厄难的主角无辜地承受着来自世间最大的恶意,背负罪孽,几次与死神擦肩,几次与生命之神赛跑,几次与命运之神以命为赌注执子两端、孤注一掷……
可偏偏,怎么也死不掉,却也怎么都活不痛快。
人人都说宋陨星是晦星的化身,人人都说是他引来了赤蒙星,人人都说——他该死,他死不足惜,他为人类而死死得其所。
却又生死之间徘徊,挣扎着苟延残踹。
荒唐的成长之路上,宋陨星像那极富生命力的顽强野草,荒郊野岭之上风吹雨打,依旧不折其傲骨。
终于,他一步一步跌跌撞撞摸爬滚打,仿佛天意注定,仿佛人间有常,仿佛命运捉弄,总之,他活下来了。
十七岁那年,帝国之战最先波及到的区域首当其冲就是宋父所管辖的沂引,烽火连天,满目疮痍,遍地哀嚎,无力回天。
那个时候,宋陨星还在蛰伏,本来,按照他的计划,不需要多长时间他就能逆转乾坤。
到那时,他一定给沂引城指挥府上上下下百来号人一个令他满意的阴间好去处。
然而,唐落、唐嘉瑜、天才中将唐铭的外甥、荀老上将钟意的徒孙、荀唐氏少年继承者、暨淮军部下一届内定总指挥官——这个年少成名、惊才艳艳的少年,这个有着世间所有一切最美好事物的生而就有华丽羽毛的小凤凰,他就那样猝不及防地闯入了宋陨星的视野里,打乱了他的计划,也搅动了他尘封已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