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的伤……”虞丹青有些不忍触碰她的伤疤,“是怎么弄的?”
王常萱垂头靠在桶边,酝酿许久,道:“就是这么弄的。”
她一笔带过不愿细详,虞丹青觉得她全身上下被钉子钉伤的疤痕刺眼极了,可以能想象到雪白柔软的身体在邢床上翻滚,几百颗钉子齐齐刺入皮肤扎在肉里,血流一地的样子。
不仅如此,王常萱的四肢多少都有戴过刑具的痕迹,这是长年累月才会留下来的痕迹。
无法想象,究竟是谁如此下的狠手……
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虞丹青强忍遐想,问:“这是……他们干的?”
她看出王浩继对王常萱的态度冷淡,不像寻常人家待亲生女儿那样捧着心疼,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他干的。
若是王浩继对女儿打罚惩戒,王常萱为何不向她暗声求救,害怕王浩继变本加厉?
如果不是王浩继做的……
王常萱转过身来,神色有些为难可怜,“我……”
还没说成话,她便鼻酸眼红,虞丹青呆在原地,顿时想把自己的嘴缝上,可为了探寻真相,她不能不管不顾,这样也好让受罪的解脱,还其公道。
“你告诉我,可以吗?”虞丹青正色。
少女咬住下唇,摇摇头。
她不愿意。
如此,虞丹青只能作罢,恨自己不会说那些哄姑娘家的话,长年在军营里待习惯了,说话有时没轻没重,大大咧咧的。
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了,一场气氛微妙的洗浴结束,王常萱贸然前来没带换洗的衣服,虞丹青只好从自己包袱里拿了一套给她换上。
王常萱在镜前端详了半天,素面素颜纯洁无瑕,瘦弱的身体穿起来有点偏大。
不止年龄上的差距,虞丹青习武练肉浑身有劲,身高瘦挑,不虚而实。
折腾了半天,虞丹青终于嫌累,却不想睡,坐在床前看起了书。
房中袅袅香烟从角落吹起,随着时间流逝弥漫开来,卷过书的页面。
虞丹青眼皮愈来愈沉,掌书的手缓缓松开垂落。
王常萱起身,把手里的熏香盒子置于桌上,朝床边走去。她赤着脚,无声无息抽走虞丹青的经书,食指中指似小人从她手背上走到脸庞上,指尖在她眉眼间停留。
看着被熏香迷睡的人,王常萱轻笑几声,上床躺下,吹灭了一旁的烛灯。
房间漆黑的那一瞬间,外面闪过一个佝偻黑影。
王常萱直盯门口。
那黑影没再来过,王常萱才放心翻身,借着雨后的月光看着虞丹青的睡容,眼里含着温温笑意。
夜深了。
这一觉虞丹青睡得昏昏沉沉,总觉得胸口闷重,连续做了好几次噩梦。
在梦里总是听到断断续续的尖叫声和呼喊声,忽远忽近。
这一次那声音贴在了虞丹青耳边:
“小姐!瞎子婆婆死了!”
有人闯入房间大喊,虞丹青如梦初醒,下意识以为红袖叫她,抬头却看见陌生的脸。
红袖呢?这丫鬟在叫谁?
虞丹青摸着太阳穴,看清旁边的王常萱后,脑子一片混沌。
她有留这妹妹在这儿过夜吗?
王常萱听到声音朦胧睁眼,似乎太困没听清楚。
丫鬟又复述了一遍,王常萱被吓得一缩,捂嘴害怕得要哭起来。
虞丹青听到死人,没空怜香惜玉,迅速穿好衣服出门,王常萱也穿好丫鬟带来的衣服匆匆很上。
大雨洗刷过的王府散着清新青泥的味道,路过的花香依旧,但听见死人,虞丹青只觉得每一株花草都沾染着鲜血。
拐过十道八弯,王常萱急得在积水的草地上滑了一跤,虞丹青手快拉住她,问带路的丫鬟:“在哪里?”
“就在后院的假山池塘。”
虞丹青观摩了王府前院,对后院一无所知,一路上心事重重。
她们刚到了一日就出了人命,在外人看来她们的到来是为不吉,不知王浩继会作何感想。
后院比前院宽广得多,但生气人气不比前院,近于惨淡荒凉,说难听点,刚好适合死人。
从前院到后院都有家卫或守或巡,比昨日多了许多。
池塘边站满人群,都在忙着捡尸,没注意到虞丹青她们,虞丹青也看见了被打捞上来的尸体。
拱弯老背的老妪面色惊惧表情狰狞,十指曲折角度不同,临死前有过激烈的挣扎。
人群一阵唏唏碎声,有的丫鬟害怕躲开,王常萱攥紧虞丹青身后的衣角,害怕低吟。
“淹死的?”
虞丹青突然出声,把一些人给吓着,王浩继才知道她来了,凝重的表情带有几分歉意。
“夫人初到王府,王某本想好好招待几日,谁知出了这种事,打搅了夫人的心情,实在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