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带着肉蔬离开。
两名男子对视一眼相继离开,到了无人处,并非齐都口音的男子往撞人男子手中塞了一锭碎银以为酬谢。待人离开后,并非齐都口音的男子从袖中抽出雪霁的钱袋,向空中一抛一接,表情玩味:“齐都米贵,居之不易啊。”
雪霁回到小院,才发现钱袋丢了。
最后一次取出钱袋在是买菜时,离宵禁尚有一段时间,雪霁匆匆走出小院沿路寻找。
走了一遍没有找到钱袋,天色向晚,路上几乎无人,内城外城的城门皆已关闭。打更人已经走上街头,想到巡夜的宿卫郎也已整装待发,雪霁有些着急,转身走入小巷抄近路往回走,借以避过巡夜人。
齐都小巷曲折幽深,被各门各户的围墙挤压出比天色更深浓的暗影,逼仄黑暗中,雪霁越走越心慌不由加快脚步奔跑起来。快到巷口时才淡去慌张——小院就在隔着一条大街的里巷内。
她往外走去,突然从巷口冲进来几名卷着包袱的窃贼,看样亦在躲避巡夜人,好巧不巧,雪霁认出这几人正是白日遇到的几名青壮乞丐。
正面相撞,几名乞丐没有认出雪霁,却怕她呼喊惹祸,捂住她的嘴将她重新拖进小巷深处。
更夫提着灯笼路过巷口,中气十足地喊着:“戊时一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完全没发现小巷深处有几名窃贼正在挟持不断挣扎的少女。
“好险。”躲过打更人,几名窃贼松口气。一人用匕首抵在雪霁颈间,恶狠狠威胁道:“不许喊叫!”伸手摘了她的面纱:“我们知道你长什么样子,跑到哪里都找得到你,敢报官就杀了你。”
夜晚暗巷,雪霁挣扎着点点头。幽艳双瞳惊惶不安,闪动着风过湖心般粼粼的碎光。
雪霁战战兢求道:“别杀我,我,我的钱都给你们……”她伸手探入袖中。
一直跟踪的左护军见到雪霁被挟持,本欲上前相救,此时闻言心中一动,收住脚步躲在暗影中,倒要看看根本身无分文的少女想要做什么。
纤细洁白的手指在暗夜中格外显眼,左护军凝目,看到少女指间夹着一个荷包,她以袖掩面素手一扬,荷包中飞出簌簌粉末撒在几名窃贼头脸上!几乎同时,少女背抵着墙滑到地面,双手撑地四肢交替,飞快地自几人包围下爬出。
一气呵成,毫不在意形象。
几名窃贼被粉末扔了一脸,目不能视喷嚏连连,慌乱片刻想起抓人,少女早已不在原地。
左护军一边赞赏她的反应,一边遗憾这女孩还是年少,此时应当赶快逃走而不是躲在一旁,待这几名窃贼镇静下来抹去脸上粉末,便会重新捉住她。
左护军手扣暗器准备帮忙,不料那几个不断打喷嚏的窃贼突然晃了晃身体,接二连三地倒下,时不时小动一下。
躲在一旁的少女又等了片刻,慢慢走向几人。
那些粉末是能够令人晕眩的药粉!
看几人情状,这药粉起效迅速药效强烈,绝不会在市面售卖,定是此女亲手所配——不但通医术还早早想好遇到危险该如何自保,并非一切依靠少将军保护。
雪霁避过几人捡起地上包袱,小心翼翼打开。左护军看得微笑,几乎想要给这少女鼓掌——拿走包袱里的东西,正好弥补丢了钱袋的损失,不会再为银钱发愁。
雪霁拎着包袱,将赃物从几人晕倒的地方一件件放至街面,最后选了个坚实的鎏金花纹银盘,守在巷口,等到更夫走近,将银盘往街面上远远扔去。
脆响引来更夫注意,看到街上一溜贵重器物延申至小巷内,更夫立刻摇响手中铜铃,召唤巡夜的宿卫郎。
见更夫发现了异常,雪霁松口气:这些失物总算能够物归原主,窃贼也能被绳之以法。
她回望深巷,黑暗中空空荡荡,却有种被人窥视的隐约不安。
更夫呼喊着带路,宿卫郎甲胄摩擦的声音隐约可闻,不及细究,雪霁飞奔进入里巷。
左护军自暗处走出,看看昏迷的窃贼,又看看吸引巡夜人的一溜赃物,最后望向斜对面里巷:身处窘困依然守正不移,这祸水真是处处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