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翰之走到摔跤手掉落的地方,大声道:“喂,你怎么样?还好吗?”
雪霁的手按在某处,一直在忍耐的摔跤手再也忍耐不住,发出惨嚎。
嚎叫声环绕在赛台上空,围观雪霁给摔跤手疗伤的几个小孩扯着嗓子大喊:“他的腰断了!他要死了!”
“居次,他没办法再按你的命令来和我重新比赛了。”萧翰之指着下面,向玉苏阿说道。
玉苏阿的胸膛剧烈起伏,脸色由铁青变得苍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跌下去的摔跤手是西戎第一摔跤手,是他部族最值得夸耀的勇士。”歌玛站在远处高台上,为玉苏阿解围:“南朝的皇子让我们西戎最优秀的摔跤手摔断了腰,他的部族从此失去一名战士多了一个废人,罪无可恕!”
木泰接过歌玛的话道:“大阏氏说的对,若南朝能奉上五万银两、五万匹绢,赔偿西戎部族的损失,耆善就看在使团远来辛苦的份上,不再计较此事。”
强词夺理,贪得无厌。
萧翰之牙咬得咯咯响,正要开口拒绝,台下突然传来声音:“我没事,不小心扭到了腰,养养就好。”
众皆哗然,议论纷纷:“摔跤手?!”“他没事?”“刚刚不是说腰断了,要死了吗?”
在所有人惊诧的视线中,小山似的摔跤手腰部缠着重重围裹,在一名只到他胸口的少女搀扶下,慢慢蹬上赛台。
萧翰之奔过去,从另一边扶住摔跤手,减轻雪霁的负担,他探头去望雪霁,迫不及待以汉话道:“你刚刚是去给他疗伤,你懂医术?玉苏阿看到你帮我,报复你怎么办?他的伤有无大碍?”
雪霁小心翼翼扶着摔跤手,用西戎话提醒道:“虽非骨折,也尽量不要动腰椎。等下我配好药给你送去,记得按时服用。”
说完雪霁探头和萧翰之对望,以汉话道:“居次不是那样的人,她看到摔跤手无事,不知会有多开心。我懂些医术,皮毛而已,远远比不过真正的大夫。他扭伤了腰椎外面的肌肉,一时动弹不得,感觉严重其实腰椎关节并无大碍,好好休养服药当可治愈。”
雪霁又道:“他本应静卧的,听到大阏氏大单于要你赔钱,非要上来给你说话。”
这人和自己只是对手,并无交情,怎会强撑着也要为自己说话?萧翰之心知肚明,摔跤手只怕还是感恩雪霁,才愿意上来。
摔跤手在两人搀扶下,站在赛台中央,大声道:“有劳大单于大阏氏惦念,我的腰没断,还不是个废人。”
高壮的摔跤手就像一座固执的山,面对大阏氏气得像要燃烧起来的灰蓝色眼睛,没有一丝退缩,重复道:“我的腰没断,不是废人。”
萧颂目中闪过敬佩,转向木泰:“大单于,这位勇士依然是西戎最好的摔角手,萧氏皇长子殿下并无任何过错。”
“让长乐王见笑了。”木泰沉沉道:“本次比试,决赛双方均有违反规则之处,没有头名勇士。”转头不再看赛场一眼,木泰携歌玛离开。
一场赛马,一场摔跤,都没有头名勇士诞生,再加上之前只有一人走出的放奴……浓浓的不详气息笼罩人心,乘兴而来的人们渐渐散去。
雪霁对萧翰之道:“他的腰不能承力,得睡硬木板床,还要有支撑力的护腰——现在腰上勒的布里裹了一块木板,是我暂时凑合的,还须更换合适的护腰。”
萧翰之立刻道:“这些全包在我身上,你不用担心。”
有南朝皇长子殿下的吩咐,摔跤手很快便被担架抬走。
萧颂看的有趣:全新京能使唤的动皇侄的人,满打满算也只有他老子,就算对他老子,萧翰之也时常赖皮推诿,何时见他如此善解人意主动施为?
齐长宁深深看了萧翰之和他身旁的蒙面少女一眼,混在人群中离去。
一通忙乱后,绑着坚实护腰的摔跤手终于被抬回本部族营地,躺到了硬木板床上。
雪霁指挥众人安放好摔跤手,打开萧翰之递来的纸包,凑到鼻端闻了闻。萧翰之在她身旁背诵御医的叮嘱:“此药名为‘虎力散’,一日两次热水送服,亦可外敷
。”
“嗯,里面有制草乌、三七、断节参和白云参。”雪霁捻一些暗黄色粉末放进嘴里,以西戎语向摔跤手道:“这药有些苦,吃的时候用温酒比用热水更好;药性微麻,两日内在腰椎伤处冷敷,两日后改为热敷;切记近期内卧姿要使脊柱挺直,不可蜷缩。”
摔跤手一直看着雪霁,此时突然道:“雪霁姑娘,谢谢你不计前嫌为我奔走医治。”
他摔下赛台时,腰部失去知觉剧痛顺着脊柱蔓延全身,一动不能动,没有任何人关心他的伤势,都在听耆善居次和南朝皇子的争辩。
只有拒绝了自己的雪霁姑娘,急匆匆奔过来察看伤势。
雪霁一怔,不知何谓“前嫌”,想了想才道:“我不会跳舞,没有答应任何人跳月,并不是嫌弃谁。”
低头看看脚,又道:“我脚跛,就算学了跳舞,跳起来也一定很难看。”想了想又道:“我跛足,你现在也动不了,反正都不能跳舞,不如跳月那晚我来陪你说说话,一起看月亮?”
“啊哈哈,那我也一起来好了。”萧翰之插入两人中间,理所当然道:“多个人多些热闹,是不是?”
摔跤手看看美丽的雪霁,又看看让人想摔死他的萧翰之,纠结片刻,重重点头:“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