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齐长宁摇摇头:“看到路边尸体,耆善动静如何?”
“神师下了绝杀令,西戎全境严查身份,往来行商叫苦不迭,神殿已经暂停抓捕奉神少女。”亲随回禀道:“王庭未理此事,大单于大阏氏忙于应酬贵客……现时长乐王出入银帐无忌。”
目光扫过垒石,齐长宁微阖双目:“继续等。”
不知多久后,远处传来脚步声、拖拽声和西戎男子的骂骂咧咧:“马上就到,你老实点。”
齐长宁身形一展,带着亲随隐于林中。
片刻后,沙胡拖着疤面少女闯入空谷,看到密密麻麻的垒石也是大出意料,抽口冷气:“这都是些什么……”放开疤面少女,沙胡用麻绳捆住她双足,在旁边空地挖出一个大坑。
沙胡举刀走向疤面少女:“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过奉命而行。等你的魂魄和族人汇集回归天神怀抱的时候,去怨恨该怨恨的人吧。”
冷飕飕的山风吹来,后颈一凉,一把利刃架在沙胡脖颈上,随即沙胡手上一轻,握在手中的刀不知怎么便被人夺了去。
“是谁派你们屠戮她的部族?”比利刃更冷酷的声音在沙胡身后响起:“为何将她带来此地?”
颈上的利刃和身后充满杀气的声音,带来强大压迫感,沙胡结结巴巴将所知悉数道出:“说是,太阴贵女,太阴贵女什么的,我也不懂……反正这女的身份特殊,最好带到这里杀掉。”
齐长宁吩咐亲随:“问她。”
亲随抽出疤面少女口中布团,疤面少女躺在地上,用嘶哑的声音向黑衣金带的男子道:“我的部族虽小,但我也是个居次,算贵女;太阴……我不知道。他们是耆善的士兵,能命令他们屠族的要么是大单于大阏氏,要么是神师。”
说起话来有条有理,并没有被仇恨支配宣泄愤怒。
齐长宁略作沉吟,寒星似的双眸在疤面少女脸上扫过:“年纪?”
“雪灾那年生的,”疤面少女回道:“快十五了。”
齐长宁又道:“名字?”
“没有名字了。”疤面少女在亲随帮助下,解开麻绳站起:“灭族之仇未报前,我不再用以前的名字。你救了我,你给我取个新名字。”
“自己取。”齐长宁收起利刃:“自己的仇自己报。”
“今天是初一,我就叫‘初一花’。”疤面少女抬脸迎向俊美冷酷的双眸:“我要跟着你,跟着你才有机会报仇——我不白吃饭,以后听你的,我容貌虽毁脑子还在,能做很多事。”
亲随从未见过和军主如此讲话的女子,忍不住多看了疤面少女两眼。
远处传来号角驱赶猎物的声音,是耆善居次声势浩大的圣山狩猎开始了。
“带他们两个回去。”齐长宁吩咐亲随,随即往另一方向单独离开,金色腰带在阴沉天气里格外显眼。
众多贵族青年簇拥着玉苏阿,如同众星捧月,一股脑进入圣山。
北齐六皇子仗着人高马大,身份尊贵,挤在了离耆善居次最近的位置。
“猎那些小玩意没什么意思,等我猎头大熊,剥了皮给居次做帽子,熊皮帽子戴着又威风又漂亮。”齐兴治甚是兴奋,喋喋不休:“我阿囊说黑熊好色,见了美丽女子就不会动弹,她当年就利用这点狩了一头大黑熊。居次如星辰般耀眼,比我阿囊美多了,熊遇到肯定更加动弹不得,猎一头不会动的熊岂不手到擒来,哈哈哈。”
玉苏阿身后左右全是削尖脑袋往她身边凑的诸贵青年,唯独缺少身份能和齐兴治匹敌的萧翰之,
南朝皇长子宁可跑去看望救命恩人雪霁,也不肯陪同耆善居次狩猎。
阿囊说女人的脸是最有力的武器,所有男人都会为“心上花”的美貌神魂颠倒……为什么萧翰之就不能像其他人那样为自己神魂颠倒?
玉苏阿忍不住对大献殷勤的北齐六殿下发脾气:“大狗熊,吵死了!谁要熊皮帽子,蠢死了,用你的皮还差不多!”
“居次喜欢我的皮,”见玉苏阿不理其他青年唯独对自己发脾气,齐兴治兴奋至极:“尽管拿去!”
“谁喜欢你的臭皮囊!”玉苏阿恼了,一鞭子抽向齐兴治:“离我远点儿,不许跟过来!你要是敢跟着我,我就把你抽开花!”
又向身后随猎诸人发怒:“你们也不许跟着我,谁跟着就抽死谁。”
齐兴治眼疾手快躲过鞭子抽打,眼看着玉苏阿离开,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他爱玉苏阿的宜喜宜嗔,高兴时如点燃的欢庆篝火,明亮又热烈;发脾气时如燎原的野火,凶蛮又爆裂,不管明亮还是爆裂,都是那么美丽吸引让人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