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悦笙故作惊讶,有意要激怒他,她面上无辜,青丝披肩,身上仅有一件素衣,坐在锦被下轻松懒散,开口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就是你情我愿的关系?”
许秉钰看她,看她脸上的表情,观察她细微的情绪。
武悦笙大大方方让他观察,这不是坐累了,直接躺下来打个困倦,见他没有出声的意思,她说:“不然,你以为呢?”
“你对我,可有情意?”许秉钰低声问,听不出情绪。
武悦笙刚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味来,她娇声笑起来,目光不曾离开他,说道:“情意?当时有啊,不过,我们之间没可能哦。”
许秉钰抬眼看她。
武悦笙和他对视,抬手按住他的肩膀,这位置,是她伤过的地方,稍微一按,许秉钰吃痛地握住她,阻止她使坏的动作,但也纵容她的举止。
“为什么?”许秉钰问。
武悦笙眼底涌起滔天恨意,但瞬间平息,她弯眉,一字一句的说:“因为你是太子殿下,我是新朝公主啊。”
许秉钰黑眸幽深,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放,仿佛只有这样,她能一直在他手里。
“难不成太子殿下,对我念念不忘,思念难耐...”武悦笙惊愕地捂嘴,眉眼笑意不断,却让人看了牙痒痒。
许秉钰攥紧她的手腕,无声回应她的话,俊美的轮廓隐在黑暗里,月光渡在他后背上,看不清他的神色。武悦笙见他不说话,便用膝盖去顶他,许秉钰反应敏捷,躲开她的袭击,她也不恼,打着跟他玩玩的态度,用膝盖不成,用小脚。
许秉钰眼神温怒,压制住她的小脚,低声呵斥:“你不要命了?为了玩,什么事都能做。”
武悦笙何曾被人这般呵斥过,她瞪大眼睛,两人好似回到曾经,没有身份,没有隔阂,她回怼:“本宫想如何便如何,你管得着吗?”
“我看你不要命。”许秉钰不悦,下意识用训许苗的态度去训她,但面前的人不是许苗,是公主,也是武悦笙。
武悦笙见他前一秒想训自己,这一刻恢复理智,沉着脸色注视她,心情瞧起来并不好,她啊,就想看见他不好的一面,他心情不好,她的心情就很好。
武悦笙微微一笑,抬手抚摸他的头,就像是抚摸爱宠,轻柔带着驯服,她说:“我这烂命,能活一天是一天,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许秉钰眼眸颤动,他没有忘,眼前的公主,好似豆腐般脆弱,轻轻一捏,破碎一地。
武悦笙见他沉默,她的手,慢慢从他的头顶往下移,掐住他的脖子,又好似跟他玩闹,眼神闪过阴狠,笑着说:“怎么,郎君是怕我有事吗?”
许秉钰眼神微动,凝视她片刻,任由她的手停留脆弱的脖子上,终是说了句:“我承认,你会到此为止吗?”
“到此为止?”武悦笙可就不懂他的意思,消瘦苍白的脸上,睁着灵动漂亮的眼睛。
许秉钰拿下她的手,声音微哑:“承认怕你有事,你会到此为止,安生养病,思想莫要淫邪。”
“这么关心我啊?”武悦笙惊讶。
许秉钰看她:“同意?”
“你觉得我会听你的?”武悦笙冷笑,眼神阴恻恻注视他。
许秉钰突然笑一下,武悦笙蹙眉,他捏住她的下巴,稍稍靠近,去看她的眼睛,说道:“堂堂尊贵的公主殿下,整日宣淫,成何体统?”
武悦笙手指轻挠他的皮肤,见他蹙眉,她嘲讽:“太子半夜三更偷进公主府,就成何体统了?”
许秉钰沉默半会,目光注视她伶牙俐齿的嘴唇,松开她的下巴,说道:“我,今日是来,和你谈,我们之间的关系。”
武悦笙冷笑,丝毫不给他任何颜面,讽刺道:“你成为太子那一刻,我们便是死敌,今日你不杀了我,来日,我也会杀了你。”
许秉钰看着她,面无表情,甚至脸色不好看,抿唇:“你,有机会活到杀我那一刻?”
武悦笙冷下脸,不等她开口,许秉钰用玩味的语气跟她说:“你不重视自己,还指望能杀了我?”
谁说,她不重视自己,武悦笙刚想反驳,看着许秉钰得意的眼神,心下不爽。眼下她和许秉钰,已经不合适谈论对方是否安康的局面。
她和许秉钰,只有你死我活。
许秉钰站起身,武悦笙瞬间警惕,那压着眼皮的困意烟消云散,就如随时会面临危险的困兽,死死盯着对方。发现这一点的许秉钰既有些无奈,他略唇,掀开帐纱,居高临下看着她。
“身体,不是胡闹的工具。”
武悦笙和他对视,懒散的姿态,并未把他的话放在眼里,对他的警惕也并未减少。
一炷香时间,许秉钰离开公主府,月红走进来检查她的身体,发现公主安然无恙,她提起来的心重重放下,既瞬间,月红眼眶湿润,哽咽地给公主盖好被褥。
“公主,太子没有对你做什么罢?”
武悦笙无奈,给她递去手帕,嫌弃道:“没有,他不敢对我做什么,莫要哭,好丑。”
月红一愣,眼睛更红了:“我,我才不丑。”
武悦笙瞥她:“哭了很丑。”
月红立刻不哭了,笑起来,问武悦笙这样呢,武悦笙托腮,左右打量月红一番,说她不哭就很漂亮。公主就是这样,嘴硬心软,老天为何要如此对她的公主,她的公主这么善良,不应该短命。
武悦笙没有出公主府,但也没闲着,她站在窗户前,手拿毛笔,在一张张纸下,写下秀气小字,这么多年,她从未放弃给天家使绊子,改朝换代时期,天家不可能杀了所有前朝的臣子。
她勾起唇角,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唯一令人不爽的是,近期许秉钰一得空,半夜三更偷偷进公主府,潜入她的寝宫,实在令人恼火。
在她的安排下,公主府的守卫严森,昨日,总算没有见到许秉钰那张脸。
赵胥回跟随许秉钰下朝,脸色凝重,尤其许秉钰,一声不吭站在栏杆前,公公前来通知他,天家让他过去一趟,许秉钰摆手,先让公公回去,他在赵胥回耳边说了两句,转身走进殿中。
赵胥回皱起眉,还有点不敢置信,他神色犹豫,出宫坐车前去公主府。
武悦笙不打算召见赵胥回,听说是他有所进步,要跟她下棋才勉勉强强让其进来。两人对面坐下,黑白对立,就如赵胥回跟随许秉钰,也就和她不对付。
她这次没有手软,跟赵胥回下棋,将他打得连连败退,再给他半烛香喘息的机会。等赵胥回抬起头来,看到武悦笙笑眯眯的眉眼,心跳猛跳,那是危险的气味。
赵胥回手夹棋子,迟迟未下,本来来公主府并非下棋,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一眼武悦笙,轻咳一声:“公主,近来身体可还安康?”
武悦笙看他犹豫的眼神,眼神微眯,笑起来:“怎么,关心本宫?”
赵胥回头皮发麻,他深呼吸:“公主与我是朋友,自然要过问几句。”
“你当我是朋友,你和太子呢?”武悦笙看他的眼睛,赵胥回虽然憨,不会表面功夫,但也不是个傻子。
只见赵胥回同她说:“之前不知晓太子的身份,拿他当兄弟,如今只是君臣关系。”
以武悦笙对赵胥回的了解,她不信赵胥回的说辞,她开门见山道:“说罢,这次来公主府找我,有什么意图?”
赵胥回放下白棋,神情认真且诚恳:“末将不敢有什么意图,只是受命太子,跟公主说一句,做任何事,莫要太过火。”
武悦笙手指一顿,她看着手中的黑棋,眼神闪过几分茫然,她笑起来:“太子,是在警告本宫吗?可是,本宫身体病弱,并不懂太子的意思,我这等快死之人,又能做出什么事?”
赵胥回欲言又止,看着武悦笙消瘦的身体,看起来比去关西之地那时候,还要虚弱,他不明白,许秉钰为何会怀疑武悦笙,明明她的身体,以女儿家的见识,不可能会把手延伸到朝堂。
赵胥回抱拳抱歉,他开口解释:“太子没有恶意,只是以善意的心关心公主。”
“哈哈哈.....”武悦笙笑起来,头饰在头顶轻轻晃动,两只蝴蝶结闪着金光,耀人眼目,她笑得不行,待她缓过劲来,目光回到懵逼的赵胥回身上,正直愣愣看着她。
赵胥回回过神,小心翼翼的问:“我是说错什么吗?”还这么好笑。
“你没有说错什么,只是觉得,太子不要太嚣张为好。”武悦笙笑完,还真有点犯困,她也,是时候给许秉钰使绊子了。
赵胥回虽说常年在外打仗,不懂朝堂的弯弯绕绕,但他也不是不懂别人嘴里的意思,而且,从许秉钰成为太子的那一刻,他清楚,公主和太子,终究不会有好结果。
而且,他看出来,比起以往,太子对公主的态度不太相同。
赵胥回笑笑打个圆场,跟武悦笙下几盘棋便打道回府,顺便把武悦笙说过的话,一五一十讲给许秉钰听,他看许秉钰神情过于平静,并不似对武悦笙有意思的模样。
他说:“太子,为什么你会认为,公主和朝堂有关系?”
许秉钰看向窗外站在树枝上的鸟儿,一只鲜艳的鸟儿正对一群弱小颜色不鲜艳的鸟群叽叽喳喳,他收回目光,放下手中奏折,说了句:“她,厉害得很。”
赵胥回知道她下棋厉害,不知道她其他方面,更有智慧。
公主府防守森严,成功防住许秉钰,武悦笙为此很高兴,听闻许秉钰当了太子后,整日忙的抽不开身,常常见不着人影,月红同她说,太子刚册封,肯定根基不稳,在忙着铺路。
武悦笙笑,得要加大力度给他使绊子才行。
等她身体恢复些,想着进宫去看看武月,顺便去看许久不见的许秉钰,她想象很多种许秉钰的状况,满脸愁容,或是心事重重,但没有想到,现实和她想象完全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