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是皇后的姑父,自然想扶植萧奕玚坐上储君之位,而连澈此时与萧奕珩走得近,势必被他视为眼中钉,虽然他没有正大光明地扶持萧奕珩,但是他屡次在朝堂上维护他,有些事情便不言而喻。
连澈与萧奕珩一道回了翠微雅居,彼时骄阳正好,映照在屋外的苍松翠柏之上,与连澈上次来时见到的光景大不相同。
别院内有一蓝衣少年正在练剑,其身姿宛若游龙,一套挂剑翻身的连招下来剑光与衣袍皆舞出了残影。
少年远远瞧见他二人后便停下了动作,收剑入鞘,恭恭敬敬地相迎,对着萧奕珩行了揖礼道:“殿下。”
眼见翠微雅居竟然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人,连澈虽然心生疑惑,但并未说什么,静候萧奕珩的解释。
萧奕珩抬眸看着他,那眼神可谓是清澈如水,何其坦诚:“夕泽,他叫陵游,两日前他在山中遇到了狼,是我把他救回来的。”
连澈听完只是云淡风轻地道:“原来如此,那这位小兄弟家住何处?”
当日苏君宇立誓一生誓死追随萧奕珩,哪怕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他身负血海深仇,无法再顶着长风镖局少东家的身份苟活于世,于是萧奕珩便给他取了“陵游”这个名字。
此刻陵游面对连澈,见他用头巾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便感受到他身上充满了神秘气息,腰间镶金嵌玉的蹀躞带和手上戴的指环却透着几分矜贵,象征着他身份不凡。
陵游迅速回过神来,按照萧奕珩之前交待给他的说道:“家父本是山中的一名猎户,前不久因病去世,我……我……”
陵游第一次说谎,内心尚且有些忐忑不安,生怕连澈识破他的谎言,因此没能一口气说完。
连澈又道:“家中还有谁?”
“没有了,”陵游摇着头低语道,“我从小便与爹爹相依为命,再没有别的依靠。”
“原来是这样,”连澈的语调也变得有些低沉,他轻缓道,“看来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那正好,留下来跟阿珩做个伴。”
陵游闻言眼前一亮,既是因为连澈这么轻易就信了他的话,也是因为连澈竟然唤当今五皇子为“阿珩”,而且语气如此自然,想必是哪位皇亲国戚。
正当陵游在心中胡乱猜测之时,萧奕珩便开口解释道:“这位是国师大人。”
“草民参见国师大人。”陵游到底还是个十岁的少年,哪里这么近距离地见过陈国国师,倒是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奇闻轶事,只知他如何神通广大,如何神秘莫测,曾通过星象预言五皇子萧奕珩是天机星下凡,说他是陈国最神秘的权臣也不为过。
连澈未曾多言,只淡淡回了“免礼”两个字。
随后,连澈独自一人来到后厨,婢女采依本来守在灶台前煮粥,抬眸便看见一抹烟灰色的高大身影,顿时反应过来,恭敬道:“参见国师大人。”
“免礼。”
“是。”
连澈趁她低着头的间隙,左手一摊,用法术化出一只木匣递到她面前。
“国师大人,这是?”采依不明所以地盯着那只木匣问道。
连澈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天山雪莲,你找时间让阿珩把它吃了。”
采依出于好奇,打开木匣瞧了一眼,顿时万分诧异,她以前在宫中也见过国主赏赐给娘娘们的雪莲,但都因存放太久而干枯,而这株天山雪莲竟然还是鲜活的,似乎是刚采摘不久,着实令她匪夷所思。
干枯的雪莲尚且是价值连城的珍品,何况是新鲜采摘的雪莲,这位国师大人出手也忒阔绰了些。
连澈正欲转身离开,晃眼却瞥见采依的鞋底似乎沾了些泥土,细看之下还沾了些花瓣。
连澈瞧着她的模样若有所思,但并未说什么,不消片刻便没了踪影,随后他去了萧奕珩的厢房,彼时房中无人,他取下头巾从容地往榻上一坐,抬手从面前的香几上拿起茶壶斟了盏茶。
连澈缓缓将茶杯递到唇边,却又迟迟不饮,脑海里想的全是上山途中遇到杀手那一幕。
当时他经过一面陡坡,忽然耳畔传来簌簌的穿林打叶声,夹杂着刀剑嘶鸣,顷刻间眼前闪现十余条黑影,那些杀手从天而降,将他团团围住。
连澈并无半点慌乱,淡声道:“太尉大人的动作还真是迅速。只是我很好奇,你们是如何知晓我会走这条路?”
回忆被扯回现实,连澈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当时那句话。
天虞山地势险峻,峰回路转,上山的路有很多条,而他每次来都是走的最隐蔽的那条,何以高仪会知晓他的行踪,派人守在必经之路上?
采依鞋上沾染的花瓣酷似天蓝苜蓿,刚好生长在那条路附近,莫非其中有何关联?
正当连澈怀疑采依心思不纯之时,房门响了一声,被人从外轻轻推开。
彼时连澈好整以暇地坐于榻上,莹白修长的手中举着个茶盏,递到唇边却又不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见有人进来,他缓缓抬眸看了一眼。
萧奕珩推门进来便看见这样的光景,顿时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