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琛蹙了蹙眉头,还是没有说话。
杜嘉黎:"你根本忘不了他。"
陈彦琛抖下烟灰,低声喃喃:"忘了。"
杜嘉黎:"忘不了不是罪来的,一直拿着以前的事来折磨自己才是。"
这么文艺的话从杜嘉黎嘴里丝滑流出,难免叫人大白天起一身鸡皮疙瘩。
陈彦琛:"别看太多爱情电影,都是骗人的。”
路上堵了一个小时的车,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不等明月初上,一江两岸的灯饰已经按耐不住拉下帷幕。
还没下立交桥,远远就看到前方高楼大厦的灯影闪烁。进了其中一座的地下停车场,再直接上了电梯摁了38层。
出了电梯门迎面就看到古色古香的木作招牌,上面苍劲有力的毛笔字体写着"云焘府宴"。
是家吃私房菜的。
招牌后不见任何大厅,只有一个小小的会客前台,台旁安着一棵招财树,绿叶油亮油亮的,一条长长的走廊穿着一间间客房。
穿着西装的经理一见到杜嘉黎就堆笑迎上来,伸手示意方向:"杜总,房间已经开好了,傅经理跟薛先生都到了,这边请。"
这一声声“杜总”听得陈彦琛脑壳疼。
房间十分宽阔,进门先是一个茶水小厅,再往里走才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客厅。
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已经有两个男人坐在桌边,其中一位看上去稍微年轻些的穿着KENZO的虎头经典款卫衣,染了一头金发还加了锡纸烫,在一旁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横着手机在打游戏。
相比之下,另外一位看上去就要成熟稳重太多了,看着应该要比自己年长几岁,身着灰色衬衫,椅子靠背挂着西装外套,正在手机跟人聊着什么。
经理开门的瞬间,锡纸烫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瞧见陌生人又多留了一眼,第三眼还给了手机游戏,附赠一句不耐烦:“赶紧看看还要吃什么赶紧点,要饿死了。”
又抬头瞄了陈彦琛一眼:“你的头发染得不错啊,哪里做的?”
陈彦琛:“......”
果然,人比人比死人,相比之下,杜嘉黎简直就是青年才俊,年轻有为,一声杜总太得位了。
另外一位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见了杜嘉黎赶紧放下手机,起身笑道:“杜总。”
杜嘉黎勾着陈彦琛肩膀:“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金融才子,诚高投行的金牌投资顾问,傅行川。行川你也别端着了,咱俩这么熟了...这位我表弟,薛平贵,这位是我在纽约时候的...”
不等杜嘉黎说完,一块手巾从表弟那边扔了过来:“去你妈的薛平贵!”
杜嘉黎将手巾稳稳抓住,反手还给了表弟:“你一天到晚除了吃鸡还会干嘛?活该给舅妈骂死!”
瞪了表弟一眼,再给陈彦琛跟傅行川分别介绍:“我表弟,薛铭汇,这位是我纽约的朋友,刚回国,陈彦琛。”
薛铭汇一看样子就是不想回家出来蹭饭的,菜都上来了,还是放不下手机。
傅行川长得温文儒雅的,热情的同时又不让人觉得的压迫,说起话来温和礼貌,却十分接地气,虽然初次见面,竟也不觉得隔阂。
他坐在陈彦琛身边,起身就要给陈彦琛倒酒。
陈彦琛赶紧道:“傅经理不用这么客气...都是杜嘉黎的朋友...而且我不喝酒。”
杜嘉黎瞄了陈彦琛一眼,没有说话。不喝酒三个字,说出口,不烫吗?
傅行川笑道:“陈先生刚从美国回来,在美国从事哪一行呢?”
陈彦琛垂眸:“一直都在学校里。”
看得出陈彦琛无意多说,傅行川也识趣地没有追问,转了个方向,又道:“陈先生这么多年没回来,这边变化应该也很大了。要是陈先生得空,下次我们再可以约出来,带你到处看看。”
陈彦琛闻言顿了顿,这句话听着就很熟悉。
好像才回来这么短时间,这句话所有人都跟他说了一遍,“这些年国内变化好大,有空带你到处看看”。
只是他心里能记得的只有前几晚听到的那一句。
薛铭汇一手拿筷子一手拿手机玩了一晚上,时不时蹦几句脏话,杜嘉黎也拿他没办法。傅行川跟杜嘉黎东西南北地说笑不停,只有陈彦琛的心思一直卡在刚才那句话上不上不下。
后来觉得房间里有点闷,借故出去接个电话透透气,结果刚出门拐了个角,刚好迎面碰上了别人。
陈彦琛正要说“不好意思”,对方先发制人:“Vincent Chen?”
连名带姓还要是喊英文名,别说在这边了,在纽约那边都甚少出现。
陈彦琛心里咯噔一下,然而就在抬头的瞬间,那颗心仿佛放下坠了崖,再寻不到踪迹。他刹那的错愕甚至锁住了他的声带,根本发不出声音。
走道里的二目相对,只有看到对方时候的震惊。
走道拐弯后的电梯恰好传来“叮”的一声。
前台经理一见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两个人,立刻热情迎上前:“梁先生,这边请。”
因为一并走在身旁的人鞋带忽然掉了,梁仲曦停下来耐心等候。
然而恰好就是因为这条松掉的鞋带,拐角后的走廊里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哼,陈教授,在那边害死了人,终于待不下去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