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忘了那晚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回到酒店的。
只是走着夜路的时候,陈彦琛好几次差点在冰上滑倒,都是梁仲曦眼疾手快地扶着他。
一开始梁仲曦扶起他之后还会松手,可是两次之后的第三次,梁仲曦就再没有放开他的手了,二人就这样一直牵着手,沉默地继续往前走。
途中路过还亮着灯的便利店时,梁仲曦远远见到,余光扫了陈彦琛一眼,陈彦琛一直低着头。
走到门口的时候,梁仲曦让陈彦琛在门外等他,二人那时候无声的对视,就是震耳欲聋的默许。
梁仲曦从便利店里提着的塑料袋是透明的,里面装着什么,看得一清二楚。在大街上还黑灯瞎火,进了酒店大堂,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梁仲曦还是将塑料袋藏进了羽绒外套里。
电梯里就他们二人,一直上到八楼,谁都没有说话。
出了电梯,走过一段铺着地毯的走廊,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梁仲曦走在前头,一直望着前方,而跟在后面的陈彦琛,还是一直低着头。
他们一句话都没说,但谁的心都跳得很快。
那时候的他们心里没有回想过去,更加没有想过即将到来的十年。
进房间之后,梁仲曦让陈彦琛先去洗澡,自己一直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望着窗外漆黑的老城,只剩下月光和灯光点缀。
陈彦琛拿了衣服走进浴室,梁仲曦明明听见了关门的声音,他才合上双眼。
然而片刻后,一阵轻得跟羽毛落地似的脚步声逐渐朝着自己靠近,就在脚步声停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梁仲曦忽然一手拽住陈彦琛,一把将他搂到自己腿上侧身坐下,然后亲吻上前。
陈彦琛双手紧紧托着梁仲曦的两边脸颊,迎合着与他亲吻。
有些情感本以为压抑着压抑着就会逐渐消失,但是那时候的二人才忽然明白,所有的压抑,其实都不过在等一个冲动的机会。
冲动是魔鬼。
但能够一直在阴暗角落里生存的,除去天使,只有魔鬼。
一分钟是等,一天是等,一年两年三年也是等。
或许一句“我喜欢你”是酒精的烘托,但是吹了一路的寒风,醒了酒,醉了心。
多少个夜晚在家里的地毯上躺下,尾指的触碰勾结出多少的温柔和情绪,都在刹那间爆发。
梁仲曦让陈彦琛分开双腿坐在自己大腿上,一手搂着他亲吻,一手脱了自己的套头毛衣。
陈彦琛垂眸看着他,双眼通红:“梁仲曦,你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
梁仲曦微微抬头看着陈彦琛,陈彦琛那张漂亮的脸映入他眼帘,刻入他人心,他觉得自己在看着上帝派到他身边神明。
亵渎神明如果将会让他万劫不复,他宁愿永世成魔。
梁仲曦沙哑说:“陈彦琛,我真的很爱你。”
随后将他抱到床上压在他身上的时候,陈彦琛的手一直搂在他后腰的位置。
纠缠之中陈彦琛的手一点一点用力压着他的腰往下,陈彦琛一直都闭着眼,他真的很怕,假如睁开眼,就什么都消失了。
梁仲曦温暖的身体就像阳光一样覆盖在他冰冷的身上,他用尽全力紧紧抱住梁仲曦,他以为只要抱紧了,梁仲曦就不会离开。
一句“爱你”太珍贵了。珍贵得让人觉得不真实,珍贵得让人觉得随时可以破碎一地。
第一次的接触,第一次的深入,第一次进退,第一次听到那勾人心弦的呼唤萦绕在自己耳边喊疼。
那个紫色杜蕾斯盒子开着口,里面一个个连起来的独立包装袋因为方才的匆忙而掉出了盒子,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
它也不会知道,三年后,自己还会跟在梁仲曦身边,漂洋过海,陪着他搬进新屋,住进了新的床头柜。
更加不会想到,然后又在九年后,被陈彦琛看见。
那晚彻夜疯狂之后,第二天早上陈彦琛是在梁仲曦怀里醒来的。
然而醒来之后的二人,告别了昨晚夜黑风高下的激情,在阳光照耀下的他们,才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覆水难收。
陈彦琛背对着梁仲曦,梁仲曦从他身后抱着他,两人都没有穿衣服,看不见对方都睁着眼却佯作未醒,却又谁都能听见谁的心跳。
明明隔着窗帘,可他们还是觉得那日清晨的阳光很刺眼。
不是不爱,而是爱得太久了。
就是因为在黑暗中爱得太久,才不知道如今在阳光之下,该如何面对。
他们之间十分默契,谁都没有先开口去说或者去问二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或许也是在沉默之中,默许了所有的关系。
再回到了布鲁克林的公寓,生活一切照旧,生活却又已经翻天覆地。
公寓从两个卧室,变成了一个卧室,一个书房。家里渐渐也会在无声无息中多了情侣物件,情侣马克杯,情侣鞋,情侣摆件。
但是许多事情,还是没有改变的。
例如杨秋红还是会时不时骚扰陈彦琛和乐倚云,陈彦琛对杨秋红骂他甚至在学校论坛上散布他是杂种的消息都还无所谓,但是杨秋红找人去打扰乐倚云,他却始终带着无能为力的心痛如绞。
他跟乐倚云说让她一起过来纽约,乐倚云却拒绝了。他说他回国,乐倚云也拒绝了。
乐倚云总是云淡风轻地将这些事都一笔带过,她总会说,“只要你在那边过得好,妈妈就会开心。不用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