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混合花香的清甜渐渐弥漫开来,阿波罗甚至一瞬间有些恍惚。
她没有错过光明神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艳,于是微微一笑,如一只蝴蝶般翩跹而起。
这个陌生的宁芙并非从记忆泉水中诞生的摩涅摩叙涅的女儿们,但此刻她的舞姿却不输于那九位缪斯,在瞬间就激发出了文艺神阿波罗的创作欲望。
里拉琴声再次响起,宁芙脚尖灵巧地踏着音符,仿佛直接按照阿波罗心意而动,旋转在月影交错处。
她是个绝对聪慧又懂得讨巧的舞者,优美有力的四肢穿梭在明暗闪烁间,令她素白的纱裙流云一般卷舒,柔软长发在飘扬间闪着细碎的流光。
手镯反射皎洁的月光,在她修长的手臂摇动间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仿佛落珠一样击打在看客的心上。
她的舞蹈本身就已经是一首诗。
阿波罗感觉自己的心跳如鼓,只凭拨动琴弦已经不足以释放祂胸中的热情与快乐,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她的舞蹈中随着旋转。
舞乐推上高.潮,仅凭她一人就将原本空寂的神殿变成了一场盛大的华宴。
而现在,曲终舞毕,眼看她的胸口随着微微的气喘起伏,柔嫩的脸颊即使在面纱遮掩下也透出几分潮红。再次向自己俯身行礼,最后抬眼看向自己,就要往后退去。
“你留下!……”阿波罗控制不住地喊出口,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哑地不成样子。
但是,我为什么叫她留下,留下又做什么?阿波罗的脑袋却顾不上想那么多。
“是。”宁芙低下头,“但我要先向您道歉。”
“什么?”阿波罗没有听清祂在说什么,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随着逐渐浓郁的花香而远去。
“我不是宁芙啊。”诡计得逞的风神终于拆穿了祂自导自演的精彩表演。
*
祂们不止是往常那样靠在一起互相抚慰,而是真正意义上结合在一起。
风神温热的嘴唇也不只是可以用来接吻。
光明神好像有些恼火,令祂感到有些痛,但这对于神祇来说并不怎么要紧。
唔,或许阿波罗是对的。这事在柔软精细的雕床丝褥上,好像确实比在山洞中更像样。
光明神力侵入风神搅动得天翻地覆时,风息也裹挟着水雾毫不客气地冲刷了光明神的本源,毕竟神力间的融合从来都是双向的。
不知道达娜厄是不是也是这样在黄金雨中喘息和欢愉地颤抖,但只凭阿波罗在祂耳畔轻喘的声音就足以令风神感觉前所未有的欣快。
风神之前想过这一天到来后会是怎么样,但事实是自己的心情比祂想象中还要平和。
作为男性神祇,与另一个同样的神祇之间发生情事,不管是于祂自己,还是对于光明神,好像也都没有如何难以接受。
原本祂还略有担心热爱艺术的光明神是表面对男性的躯体兴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前半段变形成女仙的功劳,祂能够感觉到阿波罗甚至比往常都要兴奋。
果然女性玲珑优美的身躯才是艺术家们的最爱的缪斯。
“在想什么?”阿波罗突然的出声打断了泽费罗斯的出神。
“在想如果我用风神的神力做一柄里拉琴,会不会比赫尔墨斯这把更适合演奏。”泽费罗斯随口说道。
“赫尔墨斯确实有很多鬼主意。也不知道祂怎么想到用龟壳制作里拉这个乐器的。”阿波罗有些感慨,
“从前我在阿德罗斯岛也只是用牛角和鹿筋制作过弦琴派遣寂寞,不过和真正的里拉琴还是无法相比。而且祂还更擅长文字口才,若是赫尔墨斯要与我竞争文艺音乐神的职务,还真说不好花落谁家。”
“看来光明神对神使大人的评价很高呀。”泽费罗斯笑着说道。
“当然呀。”阿波罗隐约感觉到了风神话里的揶揄,轻松地回道,“毕竟祂才是风神最宠爱看重的后辈呀。”
“风神怎么肯屈尊来我的神殿了?不怕被别人发现了?”阿波罗才想起来质问不请自来的风神。
泽费罗斯还在懒洋洋地消化光明神力,随意伸手理了理阿波罗凌乱的头发,却从中摘出了不少芽叶。
“别人也只看到一个陌生的宁芙进了光明神的神殿。和我西风神有什么关系呢。”泽费罗斯说着,“……不过现在确实有些难办。你好像长叶子了。”
风神转转手腕,光明神的发丝被微风尽数理顺,缠在里面的碎叶也都被尽数摘出。光明神本源中饱饮甘露的新枝却仍然努力在伸展新的枝芽。
阿波罗感觉自己本源中经过神力的结合诞生出了新的力量。那是受到西风神力影响而生出的对于植物的怜爱与责任,一棵美丽稚嫩却稍显稚嫩的月桂树,正在祂的本源中扎根。
异源力量的入侵令光明神的本源有些不适的痛痒,但比起曾经融合强大预言神力时的天翻地覆,这次小小的新神格带来的痛感只是九牛一毛。
祂们的神力能够像神祇夫妻一样交融结合,阿波罗很开心,风神真的接受了祂,即使祂们不能孕育强大的神子,祂也觉得很幸福。但现在祂们竟然通过神力融合产生了新的神格,这确实是意外之喜。
“你先担心你自己吧。”阿波罗没有因为神力交融后多出的陌生力量而烦恼,反而得意笑道,“你的头发现在像烧焦发黑的琉璃。”
“这是彩虹。”泽费罗斯揪过一绺头发看过后默然,“你难道没有见过西风吹散乌云、阳光穿过雨雾折出的七彩虹光吗?”
“可能没有注意吧。但现在见到了。”阿波罗抚摸着泽费罗斯的后颈和祂散落在肩上顺滑的头发,因为总是生着翅膀的缘故,祂也难得见到风神光.裸紧实的后背。
这又让祂有些口干舌燥,祂甚至有些理解为什么宙斯和赫拉有长达三百年之久的新婚之夜。
但还不等祂付诸行动,下一刻泽费罗斯就从床褥间猛地坐了起来,翅膀也再次从祂背后抽出,只是祂原本白色的羽毛现在也都染上了五颜六色的虹光。
“不!”泽费罗斯看到自己面目全非的翅膀,感觉眼前一黑。
“其实也没有很奇怪。”阿波罗无力地安慰道。
“不不不!”泽费罗斯闭上眼,努力片刻后又失望地睁开,“我的身体不能融入风中了!”
“糟糕!怎么会这样!难道我失去风神的神格了?”泽费罗斯绝望地揪起自己的头发。
“别慌。应该只是神力本源融合其间的混乱。”阿波罗安抚地摸了摸泽费罗斯的手臂,风神变身宁芙时佩戴的手镯还挂在上面。
“我刚得到德尔斐之后,也有一段时间融合力量而神力混乱,那时我不再能够净化,反而不断散发瘟疫。好在有阿尔忒弥斯帮忙净化才没有出大乱子,很快新的力量完全融合后,就都恢复正常了。”
那说不定还是因为自己从中抽走了拥有净化和生命力量的泉水的缘故。泽费罗斯有些心虚地想到。
不过既然阿波罗这样说,那应该也是暂时的吧。泽费罗斯轻轻挑动手指,风灵还是亲昵地围绕在祂指尖跳动,自己还能够调动风息,只是暂时不能随意躲进风的本源中了。
随后泽费罗斯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祂该怎么走出光明神的神殿。
“如果你有个宁芙女儿,你会给她取什么名字?”泽费罗斯翻过身问道。
“……呃,非要说的话,科洛尼斯?”阿波罗不知道泽费罗斯又要搞什么鬼,谨慎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