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白船顶着海瀑布冲了上去,然后又在它旁边降落下来?”勒维被这个操作惊呆了,“为什么不能横着挪一下?”
显然不是第一次有新生提出这个问题了,斐力曼想也不想就自然地答道,“伊克雷尼是用亚特兰蒂斯之心的力量开辟出来的层叠空间,海瀑布是一个空间通道,平移没有任何作用。”他指了指头顶,“上面是地壳,层叠空间不受引力影响,还记得在穿越‘门’的时候,白船曾经翻转一百八十度吗?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地壳和海洋之间,水下三万英尺的层叠空间里。”
“我感觉提前上了一节物理课,地球物理或者大气物理学那种。”勒维摸了摸鼻子,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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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到了伊克雷尼,白船仍然是用沉浮入水的方式去接新生,唯一的不同便是伊克雷尼到处都是海,因此白船可以在真实的场景出现,而非在俗世那样只留下一栋房子和一条路。是以当它在第一个继承者家门口停下的时候,这些来自俗世的孩子们都显得很好奇。
映入视线的是一片绝壁,海浪一下下地拍在高耸陡峭的岩石上,震人心魄。即便在俗世,这样的景观也足以吸引大量游客趋之若鹜。顶端远远坐落着十几栋房子,站着几个小小的身影。
这种自然地貌犹如鬼斧神工,波澜壮阔,人类在它面前只是渺小的沧海一粟。悬崖实在太高了,正在大家思索白船是不是要升上去的时候,却意外发现这次白石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滑梯,自下而上,一直延伸到崖顶。
这个高度和距离都太长了,几个少年滑下来的时候多少有点狼狈。虽然想笑,不过众人努力忍住了,可不能第一次见面就变现得那么不友善。
他们已经见过斐力曼,知道继承者并不是三头六臂,还是忍不住伸长脖子盯着从滑梯脚下爬起来的几人,果然和自己并没什么差别,不由有些失望。
而另一边,这些继承者明显对觉醒者更好奇,上了船以后就一直在打量他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这些继承者出现的时间很集中,很快船上就多了一百多个人,原本还算空旷的甲板上一下就热闹起来。
这一百多个继承者的住处中,不乏美轮美奂或巧夺天工者,但每次出现新的美景时,孩子们仍会看得目不转睛。人类对大自然怀有天然敬畏,深深刻在骨子里,也正因如此人类才会推动自身不断去改造和破坏它——只有成为掌控者,才能减少来自灵魂深处的畏惧。
名单上的名字不断减少,只剩下最后几个人了。德拉尼敏锐地发现斐力曼看起来兴致缺缺,似乎不太高兴,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当白船行驶至一片小型群岛前时,每个人眼中都泛起流连之色。进入这片海域后,光线就神奇地变成迷人的琉璃色,仿佛沐浴在黄昏中。清而淡的流烟像少女欲语还休的面纱,深蓝色的海水表面泛着玫瑰色的波光,如同绮丽的海洋童话。
德拉尼涌起一种想把这一切拍下来的冲动,然而他知道不能这么做,便转头到处打量。他明明没感觉到风,这些流烟却不断流动,有些是缓慢漂浮,有些是倏忽而过。一些较小的岛屿上有独立的房子,房子的一侧有两三层的竖直板梯,直接伸进水里。
白船穿越许多礁石和小岛(德拉尼很紧张,担心白船会搁浅),最终停在其中一座岛屿前。这幢房子明显大了不少,岛屿边缘站着一个男孩,旁边立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足有他三分之二那么高。他身姿十分挺拔,长相端正又甜蜜。
如果要形容的话,他大概是白船上最好看的人——是真的好看。
西笛·布尔上船后先和斐力曼打了个招呼,之后抬眼在甲板上扫了一圈,锁定一个无人的位置后拖着行李走了过去,倚着栏杆闭上眼睛,一副不想搭理任何人的模样。
和先前的一百多个继承者相比,西笛的架子是最大的。见他这么不好相处,觉醒者们面面相觑,其他继承者则一脸习以为常。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尴尬。其实前面上船的继承者中不乏态度高傲者,但西笛流露出来的是对其他人彻底的无视,差别立判。这是因为在伊克雷尼,阶层观念根深蒂固,所谓的“上位阶层”和“普通阶层”泾渭分明,上位阶层高高在上,不屑与普通人为伍,普通阶层当然不会自讨没趣,所以即便同为继承者,彼此也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
而西笛所属的布尔家族,恰好属于上位阶层。
好在过了没一会儿,羊皮纸上便亮起微弱的光芒——又有人出来了。
勒维用肩膀碰了碰德拉尼,低声说,“你说这次出来的会不会也这么冷漠?”他微微侧了侧头,眼睛往西笛的方向瞟了一下。
德拉尼顺着他的示意看了过去,西笛仍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变。德拉尼觉得在到达森摩德里之前,他可能都不会动一下。
他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对此并不怎么在意。关于俗世和伊克雷尼的恩恩怨怨,斐力曼已经讲得很清楚,何况排外在他原本的世界也无法避免。他能理解,但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