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肯定?”赵宇看战队积分榜,“第三的战狼不是只比nsg少一个人头分?”
凌辰溪道:“nsg,上赛季的世冠,这赛季原班人马。除了前期他们老板不做人,整队被商业代言折磨得不成人样,常规赛打得一坨答辩。但真撇开了外因来看,复活赛的这些队里,硬实力最强的还是他们。”
赵宇望向贺西,贺西点头,也同意凌辰溪的看法。
“辛羽呢?怎么看。”赵宇道。
“我跟着队长和哥的判断,他们怎么看我就怎么看。”辛羽回。
赵宇又把目光转向左侧的两人。
“亮剑进。”季时泽道。
“啊?”赵宇愣了,“亮剑现在不是才第五?跟第二的nsg差了整整17分。”
“17分而已。”季时泽轻笑,“排名分加上人头分,亮剑下局只需要杀11个就能确保晋级。”
“11个?而已??”赵宇揉了揉眼,确保自己没眼花,“这局游戏一共才36个人,平均每队才有4个人头分,哪来那么多人给亮剑杀?”说完,赵宇又有些不确定。
毕竟说亮剑能进的人是季时泽,zc第一人。赵宇顿了下,带着半信半疑的目光转向方以则。
“我跟队长一样的答案。”方以则道,“亮剑进。”
这下赵宇是真懵了,“齐木其不是还在nsg,以则你难道不希望他晋级?”
“希望。”方以则顿了下,开口:“但他们今天进不了。”
这下不止赵宇一个人露出没明白的神情,除了季时泽以外的其他人都侧身望向方以则。
“战狼刚才路过亮剑,明明看见了人,却没开枪,给我的感觉就像他们遇见的是朋友,而不是赛场上的敌人。”方以则沉默半晌,又道:“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刚才wwq、nsg、亮剑混战的时候,nsg是最先被淘汰三人的队伍。”季时泽补充,“而这三人都死于被wwq和亮剑两队一起围攻,一个人这样死可以说是偶然,但三个人一模一样的死法,只能是这两队提前商量好的战术。”
贺西听完两人的分析,连忙去翻刚才之前五轮团队赛记录的分析数据,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记录显示,亮剑在每场团战都能活到最后。之所以现在才第五,是因为这五局里有一局他们开场便遇到了nsg,4v4惨败,把排名落在了后面。按亮剑这不算亮眼的团战能力,除掉和nsg单独打团的那一场,其余每场团战都能百战百胜,着实让人觉得意外和蹊跷。
“你们是说...”赵宇不懂游戏,但恶心人的战术见过不少,“他们在团体打假赛?”
大屏积分板刚好更新,亮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三次混战后以12个人头分赶超,位列积分栏第一。
赵宇懵了,现在的情况有点脱离他认知:“不是,战狼他们疯了?在场14支队伍,12支队伍48个人堵上自己职业生涯帮亮剑打假赛,就为了不让nsg进季后赛,他们怎么想的?职业道德不要了,集体裸奔?脑子被驴踢了吧!”
“我倒是觉得他们聪明得不能再聪明了。今天压nsg进的人,没有九成,也有八成,反而压亮剑进的只有不到一成,压一赔百,冒点风险就能轻松拿钱,何乐不为呢?”贺西敲着笔笑了,笑意不及眼底:“我们这几个人,除了以则和free,其他人最开始谁看出来他们在打假赛了?”
赵宇安静了。
凌辰溪也静了一秒,随后忒了声:“这擦边球搞的,涩/情视频都自愧不如。”
“不行,我得打电话举报去。”赵宇怒不可揭:“联盟的生态就是被这种人搞坏的!”
“打不通的。”方以则眼底深不见物,道:“联赛官方要是看出来了,早在团队赛第一局便会暂停比赛。亮剑这种做法既然能在职业选手面前蒙混过去,应对比赛裁判绰绰有余。”
赵宇动作停了。
“走了走了,不看了。”凌辰溪在一旁嚎叫,“再多看一眼,我都嫌脏眼睛。”
辛羽探头:“我也想回去了,今天的日常训练我还差点儿才达标。”
赵宇看看贺西和季时泽,等着他们拍板。
季时泽率先起身,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走吧,赛果已定,再看也是浪费时间。”
一群人来的时候有多兴奋,回去的时候就有多沉闷。
那些在复活赛的队伍通常是好几年没有成绩,赞助商陆陆续续撤资,老板日渐减少战队投入,选手工资严重下滑。当被触及到生存底线时,便有人触底反弹动起了歪心思。
亮剑是想出成绩的那一波,想靠自己的实力在季后赛给战队打下荣誉,给自己重新打出身价。于是联系了已基本摆烂,进季后赛无望的战队,一起商量演了这出戏,联合把进季后赛热门战队nsg斩落马下。如此一来,亮剑如愿以偿进了季后赛,其余队伍也能靠着赌博反压亮剑,获得一笔巨大的意外之利。
方以则坐在电脑前,做着日常练习,开着自定义模式把面前的活动靶当那12支队伍打。
他其实理解那些人想要更好生活的心情,尤其职业电竞的收入是比任何行业还要两极分化的行业,高如季时泽、顾停,一场活动出席费便能动辄上千万,低如某些战队青训,明明是与首发每日相同的训练时长,月薪甚至达不到首发的千分之一。
这是很残忍的事实。
但即使这样,也并不能成为他们走歪门邪道的理由。
方以则操纵鼠标,开枪将面前的活动靶击碎,干脆利落,不带丝毫感情。
他不同情他们。
因为这对其他仍兢兢业业打了几年才进季后赛一次的选手与队伍不公平,对即便手伤也一直坚持到现在的选手不公平,对出道无一冠仍刻苦训练,想拿冠军的选手不公平。
面对困难最好的方式是直面解决它,而不是逃避不面对它。
“以则,凌晨两点了,怎么还没去睡?”赵宇进了训练室。
“我今天准点射击的练习还差一组,练完就睡。”方以则道。
“行。”赵宇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那你练完早点睡,身体健康最重要。”
方以则点头,又开了一局自定义。
许久,训练室只有方以则敲键盘的声音。
第二天,方以则在床上醒来。侧头一看手机,便坐直了身体,直往床下冲。
“今天上午放假,不训练。”季时泽在一旁把方以则还没穿好裤子,便等不及朝外迈的脚给捞回了床。随后又拿了一床毯子,给方以则披上。
“今天下雨降温。”季时泽开口,“别着凉。”
“我怎么在这儿?”方以则把毯子往身上一裹,打了个寒颤,又躺回了温暖的被窝。他脑子还有点不清醒,在被褥里晃着脑袋:“我不是应该在训练室...?”
“你在训练室睡着了。”季时泽道:“凌晨五点的时候,我抱你回来的。”
“哦。”方以则窝在被褥里,只露出了一双清澈的眼睛:“那么晚,你没睡?”
“你也没睡。”季时泽反问:“为什么?”
“教练布置的练习我还没做完,所以就想加班把它做...”
“是吗?”季时泽笑了,“一晚上练3000组准点射击?看来我得找教练理论,为什么要求的训练内容这么苛待选手。”
“别去。”方以则从被褥里伸手,拉住季时泽的衣角。
“不去可以。”季时泽坐在床边,开口:“说实话。”
“我自己想练的,不关教练的事。”方以则缓慢开口道,“教练说让我们每天练100组定点射击,剩下的时间让我们自行安排。”
“我说过别熬夜吧?”季时泽开口。
“嗯。”方以则闷声开口,点进群聊一看,才发现今早的训练是季时泽在训练赛前一分钟叫停的。估计是等到最后,还没在训练室看见他人,所以临时叫停的训练赛。
“一个人自己在训练室过夜,就穿一件短袖,你知道会感冒吗?”季时泽开口。
方以则本就对熬夜起晚错过训练赛,还让季时泽替他收拾烂摊子感到心虚,此刻诺诺开口:“我当时想开暖气来着,但是后面可能是太困,就忘了。是我的失误,不然今天早上的训练可以不用叫停...”
“我关心的不是这个。”季时泽冷了声。
方以则被季时泽的表情唬住,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下意识噤声,全身绷紧着。
在印象里,季时泽很少对他冷脸。
他面对的更多是季时泽略带弧度的狐狸笑,和有波光流转的深邃眼瞳。
但像现在这样,整张脸冷下来,脸上不带任何柔和弧度,毫不掩饰地把凌厉的棱角释放出来对着他,还是第一次。
“我...”方以则想道歉,耽误一上午训练,害得大家白早起一趟真的不是他本意。
话没说出口,又觉不妥。已经造成的错误,道歉似乎并不能弥补。
“我去向教练申请处罚。”方以则坐起身,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补救方式。
他跌跌撞撞起身,队服还没穿在身上,便落进了一个怀抱。
季时泽似乎叹了口气,低声呢喃:“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或许是下雨天气寒冷的缘故,方以则并不想推开身前的热度。
他把头埋进季时泽怀里,嗡声开口:“下次我一定会记得开暖风,不会再耽误训...”
“小则,没有下一次。”季时泽轻声开口:“以身体健康为代价的训练没有下一次,明白吗?”
听完,方以则有些没反应过来。
季时泽生气的理由是他完全没办法想到的。
“现在十点,你继续睡。”季时泽把方以则按回了床,掖好被角,“午饭的时候我会叫你。”
“那个我现在还是下去给大家道个歉吧。”方以则才起身便被季时泽按了回去。
“不用道歉,额外多了一上午假期,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季时泽嗔怪:“也就你一个冤大头,凌晨五点还训练。”
这次方以则却是笑了,这也是他没见过的季时泽。
没有成熟稳重的队长形象,怨怼的声音和小表情,倒多了些许多活人气息。
“睡吧,黑眼圈太重了。”季时泽恢复正常语调开口。
“嗯。”方以则笑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