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尴尬,一种操之过急的尴尬。
“反正我不管。”郁青率先绷不住,“你说好给我和你爸带个孩子回来的,我们都等整整三年了,连个面都没见到,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了,我还没跟小则说几句话,你又让人跑掉了。儿子,不是我说你,你总不能一直以‘还在追’敷衍我们吧?”
季时泽和方以则两个当事人身在其中或许不清楚状况。但郁青作为一个旁观者,就刚才那情况,方以则对自家儿子的担心和不舍都快溢出屏幕了,追人难度这不直线降低?
郁青本来以为几个月前他们家里就能添新人了,床褥被套日常生活用品,早早便去超市准备齐全,一式两套。结果东西在家放了快三个月,被子都开始起尘了,季时泽还愣是一点消息也没往家里放过。
郁青实在想不通自家儿子是怎么把这简单模式打成困难模式的。
郁青想要新儿子的心达到了极点,开口讲着过来人经验:“儿子,你想追人就要好好追,别总占人嘴上便宜,人家会觉得你轻浮。妈今天也是失策,真没想过你回来四个月,和人家的关系愣是一步也没进过。”
“我现在25,又不是55。”季时泽摇头:“时间还长,慢慢来吧。”
他们之间的误会虽然因为巧合而意外解开,但曾经因为那场分离破碎掉的某些东西,总得花时间慢慢修复。
“行吧。”郁青摆手,又道:“我记得你跟我说以则只有个奶奶,是吗?”
“嗯。”季时泽点头。
那是当年方以则在报名表上填写的信息,他当年只是无意间看了一眼,便再没忘掉方以则家庭信息栏里空荡荡的两字。
——奶奶。
他孤零零一个人长大,只有一个奶奶,和他相依为命。
“我们医院最近在和宁城大学的教授谈合作,我见过那方教授,20年多前,他和我们本地一家大型企业的千金结了婚,结婚当年便有了孩子,不过这些年那孩子一直没公开露面过。”郁青道:“我总觉得他和以则长得挺像。不过从刚才以则对他的态度来看,他们两之间的关系似乎不怎么好。”
“我会去查。”
郁青看着季时泽,再次开口:“查的过程小心些,别大咧地直接去问以则。”
“知道。”季时泽回。
这是一件绝对不能马虎的事,更不能让方以则知道。
能让父子关系决裂的事,对方以则来说,肯定不会是一件多美好的事。
季时泽晚了十分钟到老人的病房。
一进门,方以则便站起身,凑到季时泽身边,左望望右看看,确定季时泽全身确实完好无缺后,这才安心坐回椅子上。
方云霞自从年初做完手术,身子骨一天天好起来,精力也日益充沛,和人聊天的时候,话便没断过。方以则和季时泽在病房一直从上午待到了晚上,最后才在方云霞支撑不住的哈欠声里离开。
从医院出来后,方以则坐上季时泽的车。
“那个郁医生真的只是负责帮你理疗?”
郁青走廊上的奇怪举动给方以则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没忍住开口发问。
“不全是,她还是我妈。”季时泽直接了当,没让方以则被这疑惑给憋死。
“什么!”方以则差点蹦起来,安全带一紧,又被箍了回去。
正巧路口红灯,季时泽把车一停,侧头笑道:“小则,现在我们也算是互见家长了。照电视里演的,下一步就该是结婚了。”
“太,太...太快了吧。”方以则脑子还在发蒙,声音有些抖。
他有些不确定,他早晨真的只是答应给人一个机会,而不是直接答应人求婚吧?怎么一天的时间下来就跳到结婚这个话题上面了?
见方以则很长时间一段不回话,季时泽缓缓开口:“逗你的。”
方以则松了口气。
“等你到法定年龄,我们再结。”
法定年龄?岂不就是两年后!方以则又差点跳起来。
旁边传来季时泽一声轻笑,方以则对上季时泽那弯得像月牙似的双眼,把头一偏,不跟人说话了。
“生气了?”季时泽伸食指去勾方以则兜帽上的衣带。
方以则还是不说话,跟车窗眼对眼。
“那今晚带你去个地方当补偿,行吗?”
方以则咬死牙关不开口。
“再不说话,我就在这里停车了?”季时泽威胁。
方以则一愣,透过车窗往外看,“Love Hotel”的招牌直直映入他眼帘。
方以则难以置信地转头,半晌把脸憋得通红,终于吐出两字:
“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