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有意激他,便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买来这些小玩意儿是去讨心上人的欢喜,是也不是?”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轮不到你来管吧。”
林渊佯装可惜地叹口气:“若不是便罢了,若是,我倒替这姑娘可惜的。这样的玩意儿,在我们岭南,连三岁孩子都人手一个,太不值钱了。”
池野一愣,随即撇嘴:“啧啧,好大的口气,那你还抢去作甚?”
“你这人好忘性,分明是漾弟送我的,何来抢一说?池野,看在你们家除了你之外所有人的面子上,我奉劝你一句,像这样成套的生肖木雕,委实太易得了。你拿去送人,当真有些大不敬重。”
木雕手艺在前朝时达到鼎盛,百家争鸣各有千秋,有的着意于细微处精细打磨,无论人物山水,飞禽走兽皆追求逼真精美,栩栩如生。有的着意于大件木雕家具,将书画融入家具,更显奢华富丽。有的流派则着眼于故事重现,将口口相传的神话故事化作手头技艺,雕成一些家居摆件等,其妙其神,实在难以用文字尽述。
只可惜到了末代,军阀混战民不聊生,整日忙着逃命裹腹生存之难题,手艺便渐渐荒芜凋零了。
直到本朝开国以来,历经四世六十载,国力渐渐强盛,百姓安居乐业,各式各样的民间技艺这才有了渐渐抬头的迹象。
不过像这样精巧的木雕,便是在前朝兴盛之时也称得上是珍品,林渊一句太常见,让池野笑出了声:“狂妄无知。”
趁着说闲话的功夫,他便以迅雷之势从林渊手里夺过木雕,三步两步跃上墙头,将木簪抛向她,得意扬扬笑着去了。
孰知身后一块玉佩跟着过来,只听林渊笑道:“走便走了,留下这东西作甚?”
池野拾起来一看,果然是自己身上佩的那块,怎会被她神不知鬼不觉偷拿过去?
这样说来,最多算得上是打个平手,见她果然有些真本事,他倒有些思忖起她的话来。
第二日晌间,林渊正陪着陶夫人闲话,瞧见太傅气咻咻地回来,脸色不大好,便要起身离开。
池非见状摆摆手道:“见外什么,这些事情你多听听也无妨。”
原来这一日太傅进宫时,恰好遇到花鸟使送女孩子进宫。他实在按捺不住,朝堂之上便苦苦劝谏皇上,说花鸟使所到之处胡作非为,尽是人间惨剧。
只要瞧见貌美女子,不管是否婚育是否愿意,抢了便走。害得有情人终生别离,母子不得相见。有些女子为了抗争,当场碰死,有的不惜自毁容貌,惨不忍睹,且宫中实在不必要引入这么多的宫女侍奉。
太傅话未说完,皇上已经神色不悦,不冷不热地打断道:“春寒料峭,太傅若无要事在家将养即可,不必上朝。”
陶夫人劝道:“你既尽了为臣本分,就可心无愧疚了,朝堂之上,难道要皇上当着众人向你认错不成?”
“唉,我何尝要皇上道歉?他只要不再这样继续胡作非为就好了。先皇呕心沥血□□的江山交到他手里,图的是更加锦绣安稳……”
这话却是不能再说下去了。
池非长叹一声,一拍桌子:“我只恨郭粿那一起子小人,将好好的皇上,怂恿得无所不为,唉!无咎那小子也是会给人添气受的,下朝时明明看见我了,却装作没看见,扭头就走了。”
陶夫人一向对赵无咎印象很好,随着婚期临近,更印证了那句老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便维护道:“你啊,摆什么岳父架子?人家孩子没看见你,你就不会主动跟他说话么?”
这一说池非更是来气:“夫人快别提了。我还想着别是误会了他,就停下来叫他。凭我这大嗓门,聋子听见都得一激灵,他倒好,连着喊了三四声才停住。”
林渊明知赵无咎心里有鬼,可这是池柳的私事,她不便先讲出来的,便默然无语。
不过看到池非因为花鸟使抢人雷霆大怒的模样,她只觉得这些日子以来揪成一团的心熨帖极了。
起先是不信任太傅一家,不知道能不能据实以告。而今见他戆直铮铮,更打定主意将此事埋在心里,不愿意牵连到这个刚正得可敬可爱的老太傅,和这良善的一家人。
她的父母已经去了,能够有幸与这样的好人成为亲人,哪怕是一段时光,亦是值得珍惜的。
陶夫人连说带笑哄着池非,见他今日这一气非同小可,哄转不来,便佯装生气道:“年轻时你总忙忙忙也倒罢了,如今有了年纪,还是这样的看不开。既然皇上不待见,你就在家陪陪我们娘几个,难道我们就这样让你心烦?”
往日只要陶夫人使出这个法子,池非总是转怒为喜,来哄夫人高兴,今日却依旧满面烦忧,重重地拍打了一下双腿:“夫人呐,国事家事,我心实在难安。”
林渊正要说话,忽听外面有人来报,说赵无咎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