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伯伯,您就放宽心吧!”海天像是一眼看穿了我内心的担忧,很自然地握住我的手,眼神中透着坦然与从容,“不瞒您说,今天早饭后,一位女同学就把我拽到角落里,偷偷跟我透露了此事。其实这两日我也察觉到班里氛围有些异样,所以她告诉我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特别意外。接着,她还想要跟我透露那封请愿书里的具体内容,甚至打算把在上面签名的人都告诉我,我当即阻止了她。所以您看,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有谁参与其中,也的确不想知道。仔细想想,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况且,告诉我这件事的那位女同学未必没有参与此事,那些没跟我讲的同学也未必参与了此事。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值得计较,我又何必纠结谁参与了此事,并对他们耿耿于怀呢?过去了就过去了,不管是事,还是人,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给自己也给别人增加负担的。”
我静静地听着海天的这一番话,心中犹如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却又满是欣慰与感佩。这孩子,真如他的班主任张万斌所言,剖析问题竟如此清晰透彻、旷达洒脱。而他这番话犹如同一盏明灯,瞬间便将我心底的阴霾驱散得无影无踪。我不禁由衷赞叹道:“海天啊,难怪严主任称赞你人如其名,有海阔天空之胸怀。你能这般豁达释然,我这心里,可算是彻底踏实了。”
“严主任过奖了。”海天谦逊地摇了摇头,“其实人生中许多看似无解的难题,跳出‘小我’的圈子就有解了,只是太多人习惯纠结其中不肯跳出来罢了。”
我又是一阵感慨。难怪海天对这件在别人看来是轩然大波的事件,从头到尾都未有过丝毫的怨怼与介怀。原来他早已不在“小我”的圈子中虚耗人生,而是把眼界放到更广阔的天地万物中。这种海纳百川的恢弘格局,岂是常人所能企及?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拉着他的手,与他一起并肩走进了厨房之中。
餐桌上早已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饺子。在暖黄的灯光映照下,袅袅升腾的热气似薄纱轻绕,晕出一圈朦胧的光晕,饺皮泛着微微的光泽,仿佛被笼上了一层诱人的滤镜,让人不禁垂涎欲滴。看来婉清还没忘记我天天挂在嘴边的“过犹不及”的提醒,没有准备其他的菜肴,只有一大碗西红柿鸡蛋汤,和一盘拌着蒜泥的拍黄瓜,虽简单,却爽口提味儿。婉清早已摘了围裙,未施粉黛的面庞干净清爽,眉眼间透着温和与亲切,嘴角那一抹浅笑宛如春日暖阳。她站在餐桌边,指着冒着热气的饺子对海天说:“海天啊,在你苏伯伯家可千万别拘束,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敞开了肚皮吃。”说着,便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放入海天碗中,眼神里满是慈爱与热情,似乎生怕海天因客气而吃不饱。
海天爽快地答应了一声,却并没有立刻就坐。直到我与婉清都坐下来,他才不紧不慢地拉开椅子安然入座,动作优雅而自然。不过,他倒是当真没有拘束,虽然举手投足间都尽显良好的礼貌与教养,却也毫无忸怩之态,吃得津津有味,其间亦与我们谈笑风生,洒脱自在。不难看出,他一举一动皆毫无刻意与做作,想必在家中餐桌上也是如此表现,包括一开始等待长辈先落座的细微举动,也是良好的家教与习惯使然。我早就发现,这孩子心性纯良且内敛稳重,不会轻易对人敞开心扉。然而一旦他在心底认可并接纳了对方,就会毫无保留地投入这份情谊之中,所有的行为皆出自真心实意,不掺杂丝毫虚伪做作,尽显质朴纯粹的本色。正是这一点,让我和婉清感到由衷的喜爱和欣慰。因此,这顿饺子宴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沉浸其中,渐渐模糊了宾主的界限,没有了客套与疏离,只感受到那浓浓的温情,仿佛真正的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是我与婉清此前从未体会过的,它是那样暖人心扉,让我们这对无儿无女的老两口深深沉醉其中,感到别样的温暖与满足。
“海天,没想到你还挺稀罕饺子啊!”婉清瞅着那渐渐见了底儿的盘子,嘴角挂着几分得意与纳闷儿说道,“我可听说南方人大多都不怎么待见饺子。就说那严家炎和钱理群师徒俩吧,一个上海来的,一个重庆的,在北京这地界儿一扎就是好几十年,北方话倒是学了不老少,可这北方菜的味儿啊,他俩怎么都吃不惯。尤其是饺子,哪怕逢年过节,也不见他俩包一顿。再瞧瞧你,吃得那叫一个香,可不像装出来的,明摆着是真打心眼儿里爱吃。”
海天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回应道:“苏伯母,不瞒您说,我爱吃这饺子是有缘由的。首先自然是您这手艺堪称一绝,包出的饺子味道格外香。其次呢,我父母也擅长包北方风味的饺子。我父亲在大学时期有位挚友是北方人,而且厨艺相当精湛。有一年寒假,他因买不到返乡的车票,我父亲便将他带回我们家,这一住就是整个假期。当时我母亲承蒙祖父收养也居住在我家,那位伯伯就传授给我父母好几道北方菜肴的做法,包饺子便是其中之一。不得不说,他做的菜味道极佳,就连在南方生活了一辈子的祖父都对其赞不绝口。自那以后,我们家时常会做这几道菜,每逢休息日或者过年过节,也会包上一顿饺子。所以我对北方口味并不陌生。进入北大后,一些南方同学见我对北方菜毫无抵触,还颇为诧异呢。”
“哦,竟是这般缘由。”我轻轻颔首,面带微笑,言语中透着一丝好奇与探究,“那你的那位伯伯,想必也同你父亲一样,是美术专业的啰?”
“不!”海天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似有回忆的光影闪烁,“他是数学系毕业的。虽说和父亲同年入学,可起初两人并不相识。直到大一那年冬天,玄武湖畔的一次邂逅,才让他们的人生轨迹有了交集。没想到这偶然间的相遇相知,却让他们发现彼此极为投缘,一来二去,情谊日笃,竟成了莫逆之交。听父亲讲,当时南京师范大学宿舍紧张,有一间狭小逼仄的仓房被勉强改造成宿舍,仅能容下一张上下铺的床铺。然而,为了能时刻相伴,共享那方狭小的天地,他俩竟毅然舍弃原本的宿舍,携手搬进那阴暗潮湿、鲜有人问津的仓房之中,一住便是四年。毕业后,他们各回家乡,一南一北,却始终未曾中断联系,即使到现在依旧保持着每周通信的习惯。他们毕业于动荡岁月的前一年,那时,祖父与父亲已经敏锐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在四周蔓延。于是,家中所有藏书与字画,都被秘密转移到后院天井那棵古老梧桐树下一间隐蔽的地下仓房中。而那几本祖传的善本与孤本,包括那本稀世罕见的《梅花百咏》,为了不让其有任何闪失,祖父和父亲则无比信任地把它们托付给这位伯伯,让他带回北方家中妥善珍藏。爸爸当时甚至对他讲:‘如果我家遭遇不测,这几本书你尽可留下,待风雨过后,或寻觅有缘之人变卖,或捐赠于大城市的图书馆,一切但凭你意。’十年期间,为了避免牵连他人,也为了让这些珍贵古籍的踪迹不被发现,父亲与这位伯伯仿佛心有灵犀,默契地中断了所有联系。他们在不同的角落默默坚守,独自承受着岁月的磨砺与煎熬。终于,在风雨渐歇、曙光初现之时,这位伯伯信守承诺,不顾路途遥远与艰辛,怀揣着那些价值连城的善本孤本,一路风尘仆仆,亲自护送至苏州,完整无损地交还给祖父与父亲。可惜那时我随母亲在杭州游玩,错过了与这位伯伯相见的机会,至今仍为此遗憾。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见一见这位被父亲称为‘生死至交’、重情重义之人的真容。”
我静静地听完海天的讲述,心中泛起层层涟漪。沉默片刻后,我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海天啊,今天李教授还和我感慨‘缘分’二字,他说这世间缘分一事,当真奇妙无比,可遇而不可求。而今听了你这番讲述,我更觉老李此言不虚。就如同你父亲与那位伯伯,玄武湖畔的一次邂逅,便开启了一生的情谊,这是何等的难能可贵。想当年,他们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又在艰苦的环境里结下如此深厚的情谊,从一见如故,为了相伴不惜舍弃舒适的宿舍,共居狭小仓房,到后来动荡岁月里毫无保留的彼此信赖、郑重托付以及矢志不渝的坚守,这都是命运的安排,是缘分的牵引。而你,因机缘巧合错过与他相见,虽有遗憾,却也冥冥中似乎有着某种注定。”说到这里,我稍稍停顿片刻,目光柔和地看向海天,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温暖的笑意,“其实我们与你,又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啊?当初在南门的迎新站,我举起相机的一刹那,第一个莽撞闯进我镜头的就是你。说来也巧,那竟是那一天我拍下的唯一一张照片。从那天起,你就走进了我们的生活中。从最初的相识,到现在的融洽相处,一点一滴,皆是缘分的馈赠啊!”
海天不觉放下筷子,坐直了身体,专注地聆听着,目光中透着深邃的思考。待我话音落下,他神色凝重而又诚恳地说道:“苏伯伯,您说得对,缘分的确可遇不可求。但我想,这缘分之中,除了命运那神秘莫测的安排,更有人的性格与内在品质在起着微妙而关键的作用。就像父亲与那位伯伯,若不是他们脾气秉性相投,有着相似的豁达与重情重义,在那初见之时,或许也只是擦肩而过的路人而已。他们能于困境中相互理解、支持,在动荡里坚守对彼此的信任,正是因为境界相通,思想品格在同一层面上。正是这般深度的契合交融,才让偶然的相遇得以生根发芽,成长为参天大树般的深厚情谊。”说到这里,海天顿了顿,眼神中似有光芒闪烁,“他们是如此,而我与您和苏伯母,也是——如此。”
我和婉清几乎同时抬起头,目光交汇,都从彼此的眼中捕捉到了那抹震撼与惊喜交织的神色。然后,我们又不约而同地看向海天,他的眼中闪烁着诚挚而炽热的光芒,似乎盛着满满的眷恋与珍视。婉清的眼眶渐渐泛起几缕晶莹的水光,她情难自已地抬手轻轻擦拭眼角,声音略带一丝激动的颤音:“海天啊!你这番话简直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打从瞧见你第一眼起,我跟你苏伯伯就觉着跟你特投缘,那股子亲近劲儿哟,都没法儿用言语形容。打那儿往后,这越处啊,心里那投缘的感觉就越强烈,就好像咱早该在彼此的生活里出现,只不过到现在才碰面儿。你说说,这可不就是缘分嘛?”
“是啊,海天,”我也感慨地说,“你说得对,缘分并非只是命运的无端馈赠,更是人与人之间灵魂深处的相互吸引与呼应。你父亲与那位挚友,还有我们之间,皆是如此。缘分如同丝线,将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交织在一起。我们能做的,便是珍惜每一段来之不易的缘分,就像你父亲与他挚友彼此珍惜,至今仍然保持联系,以及我们共同珍视此刻一起共度的每一寸温馨时光那般。”
“是啊!”海天似有所悟,眼神里悄然晕染了几分温情,“缘分来了就要全身心地去拥抱,去接纳。毕竟,人生无常,命运的轨迹神秘莫测,我们永远不知道,一段缘分什么时候就会结束,而下一段缘分会何时到来,又会以怎样的方式离去。”
温馨欢乐的气氛中掺杂进一缕淡淡的伤感,如轻纱般悄然蔓延开来。我心中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不安,海天的那番话,仿若一片不祥的阴影,无声无息地笼罩而下。再看海天,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未觉他的话语给周遭空气添上的那一抹凝重。婉清却敏锐地捕捉到这微妙的异样,她故作嗔怪地打趣道:“依我看呐,海天这话在理儿,缘分来了就得毫无保留地去拥抱与接纳。这不,眼下你们要是还不赶紧对眼前这饺子‘动手’,你们和这顿饺子的缘分,可就真要彻底凉啦!”
海天立刻从沉思中醒过神来,他朗然一笑,那笑容如春日暖阳穿透云层,毫无保留地倾洒开来:“苏伯母说得是,为了不辜负这段缘分,咱就敞开肚皮接着吃吧!”
说罢,他率先夹起一个饺子,一口放到嘴里,动作豪迈却不失斯文,那份快乐如此纯粹而浓烈。我立刻被他的热情感染,心中那片不祥的阴影也在这笑声中消弭于无形。餐桌上又响起了欢声笑语,似乎刚刚的阴霾只是一场虚惊,此刻的温馨与欢乐才是永恒的主调。我们仨就这样,在美食与情谊的环绕中,继续享受着这相聚的美好时光。
晚饭结束后,婉清收拾厨房,我则领海天去茶室品茶。一杯安溪铁观音,兰香幽远,醇厚回甘,兼具提神醒脑、理气健胃之效。我们一边品茶,一边漫谈古今轶事,从历史典故到文人雅趣,相谈甚欢。待婉清收拾完毕,海天又去书房挑了两本古籍,这才与我们依依不舍地道别。临别之际,海天突然从怀里拿出两张体育馆的比赛入场券,毕恭毕敬地递到我面前,说道:“苏伯伯,这是给您和苏伯母准备的。”
我有些诧异地接过来,问道:“海天,这是何意?”
海天脸上泛起一丝罕见的腼腆之色:“明天,咱们北大的校园篮球赛就要开始了。揭幕战是咱们中文系对阵化学系。球队给每个球员都发了两张免费的入场券,我就想着给您二位送来了。”
我这脑袋好一会儿才转过弯儿来:“这么说,海天,你成了咱们中文系篮球队的队员啦?你什么时候参加的篮球队?”
“两天前。”
“什么?”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么仓促!”
“嗯!”海天认真地点点头,“我原本没打算参加篮球队,只是平时有空就去体育馆打会儿篮球。结果两天前,咱们中文系篮球队队长突然找到我,说队里有个主力受伤了,没办法上场比赛。虽说有人顶上去了,可比赛强度大,肯定还需要有人随时替补,所以就想找我当个替补队员。毕竟是咱们中文系自己的队伍,看他们着急的样子,我就答应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隐约忆起,张万斌好像说起过海天下午有时会去体育馆打篮球。但平日里那种随心随性的篮球活动,与充满热血激情的正式比赛毕竟有着天壤之别。比赛里那种激烈的身体对抗和冲撞,绝不是一个只有业余水平的人能扛得住的。心里这么一琢磨,我就忍不住有点担心,开口问海天:“海天,你学过打篮球吗?我指的是那种正式的有系统的训练。校园篮球赛可不是平时在球场上的悠闲嬉戏,要是没有扎实的功底和过硬的本事,只要稍有差池,极有可能在赛场上受伤。”
“就是就是!”婉清赶忙接了话头儿,“化学系那帮小子,个顶个儿的人高马大,跟那下山的猛虎似的,一个比一个壮实。海天呐,就您这个头儿,在他们跟前儿都不算高。要是不成,咱干脆就甭上场,也别凑那比赛的热闹。本来中文系的女孩子就多,回回体育比赛都垫底儿,也不差这一场,犯不着你去给他们挣那面子,还是稳稳当当保住自个儿身子骨儿要紧。”
海天爽朗地笑了,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彩:“苏伯伯,苏伯母,您二位就放心吧!我八岁那年,就幸运地被市体校篮球队教练挑中,进了少年班,在那里扎扎实实训练了五年。那时候,每天下午都得去体校练上两小时,无论风吹日晒,从未间断。要是有比赛,晚上还得加练,累是累点,但真学了不少本事。上了中学后,因为不想走体育专业,我不再去体校训练了,但一直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也曾代表学校参加过市里和省里的好多场比赛,还曾拿过江苏省中学男子篮球比赛的亚军。所以我心里有数,上场比赛也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不会和他们硬拼的。只不过以前每次比赛,我父母肯定都会亲临现场为我加油。这次是我在北大的第一场比赛,不管能不能上场,我都特别希望您二位能来现场给我鼓鼓劲,让我心里更踏实些。”
我的心猛地一颤,紧接着,激动与欣慰如泉涌般在心底剧烈翻滚。海天的最后两句话,仿若一道暖光,直直地照亮了我心中最隐秘的渴望,给我带来巨大的惊喜与慰藉。我竭力抑制着内心的澎湃,拉住海天的手,声音里掺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情:“海天,听你这么讲,我们总算安心了。难得你如此珍视我们老两口。这场比赛,还有往后你的每场比赛,我和你苏伯母定会亲临现场,为你呐喊助威。你只管安心备战就好。”
“可不是嘛,只要是你的比赛,天上下刀子我们都得去!”婉清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激动,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眼角的细纹都透着喜悦。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海天的肩膀,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音:“海天啊,苏伯母可跟你说,化学系是上届校园篮球赛的冠军,咱能较较劲就较较劲,真不行也别死磕。自个儿身子骨才是最要紧的!”
海天的脸上顿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嗯,我记住了!苏伯伯,苏伯母,那我先走了。明天早晨球队还有一场训练,就不能陪着你们散步了。咱们球场上见!”说完,他向我们用力挥挥手,迈着轻快的脚步,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我与婉清静立在小院门口,时光仿若凝固,许久都未曾挪动分毫。夜色缓缓地铺展蔓延开来,如水的月光,轻柔地洒落在竹吟居的每一处角落,每一寸土地都被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辉。斑驳的竹影在微风的轻抚下,悠悠地摇曳着。那沙沙的细语,宛如低吟的古老歌谣,似在幽幽地诉说着往昔的故事,又似在轻声地呢喃着对明日的憧憬与期待,让这静谧的夜,弥漫着丝丝缕缕的温情与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