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学子们受惊了,你将人好好送出宫去吧,另赐湖珠以作安抚。”
“沈卿。”
突然被点名的沈清和愣了一下,立刻回到状态。
“今日你居功甚伟,”昭桓帝牵起他的手,他的手掌很大,容不得半点挣动,一枚尚带体温的白玉扳指便不容置疑地套在了沈二郎的拇指上。
“这是单赏你的。”
……
出了和政殿的考生们全都脚步虚浮,乍见天光才恍然内衫早已汗湿,无知无觉去摸好安安稳稳立在脖子上的脑袋。
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们怎么就脱罪了呢!
乘着车架出了宫,真正得了自由,才纷纷向沈清和拜谢,一个个非常真情实感,就差涕泪横流了。
旁观一切的系统:……
沈清和路上叫停了架驴车,支会车夫往侍郎府去。
驴车没走几步就猛一踉跄,车夫连声赔不是,沈清和差点摔下车座,眼冒金星地掀开车帘,原是被排成一条长龙的队伍挡住了去路,定睛一看都是些书生,素布直缀,戴着破帽骑着瘦驴,围了足有半街。
沈清和问车夫:“他们在干什么啊?”
车夫见怪不怪道:“是读书人,或是些落了榜的考生,排队让人看文章呢,若是相中了可就飞黄腾达咯。这都不算什么,我还见过有书生直接拜倒在大人外出的车架前,也不怕成了蹄下亡魂。就是苦了我们这些讨生计的,每次过这罗锦街都得绕道。”
沈清和放下车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倚靠回车里,和系统闲谈:“是不是没明白为什么皇帝放了我。”
要说这大殿上真觉得他那番“肺腑之言”打动了昭桓帝的,估计只有那七个葫芦娃了。
沈清和读懂了它的沉默,拨弄着手心里大一圈的扳指说:“你知道做题第一步是什么吗?”
系统:“……读题?”
“错!是写解。”
系统:……
“开玩笑啦!”沈清和爽朗地笑,“答题第一步,当然是要知道出题人要考什么,一看你就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
沈清和:“今日陛下是出题人,我是答题人。要做这道题,要是连他考什么都没明白,光是把答题卡涂得满满当当又有什么用?”
系统:……有被内涵到。
沈清和:“这天下所有事情,所有困难,都能算是考试,要只是应试,最多只能拿满分。”
系统数据一阵紊乱:我不明白,只能拿满分?难道还能超过满分。
沈清和煞有其事地点头:“你以为我从小镇做题家到成功学大师是怎么做来的,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开门你上车,系统,没事的时候可以去练练心眼子,哎,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这驴车实在不稳当,沈清和被颠得上上下下,笑得也一颤一颤,“不逗你了,你看那科举题目——‘治世之道’,这题可大得很,就是一本书也别想讲清楚的事,它小小一张纸,能写出什么花来。”
沈清和指了指自己脑袋,“就我的记忆里,这越氏清学是这世上显学,和我一起被押的那几人也说了,蒙学就是这清学。你再看外面,这出人头地的第一步也是向勋爵之家递拜帖,权贵把持着教育和晋升通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这才是皇帝重视科举的最根本原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是皇帝他也忍不了啊!
帝王御赐之物,还是扳指这样的物件,要是在旁人手里恨不得供起来传家,沈清和却单手捏着在眼前晃呀晃,学着昭桓帝又慢又沉的语调──
“我猜他想说,你把这把捅向阀阅的刀递到我手上,作为交换我饶你一命。”
“如果你是笨蛋,那就接了赏赐退下。”
“如果你是聪明人──”
沈清和眼中精光一闪。
“那就管好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