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屋顶上不断传来瓦片被踩踏的声响。穆夏已经能想象到,那些厉鬼们翻上房顶,立刻就要破顶而入的景象。
江梓君搓了搓手,总算画完最后两张符。
符纸被一张张贴到牌位上,房顶上的声音渐渐消失了。不知这符纸是镇压住了群鬼,还是只暂时拦住了它们。
册子最中间,有两页纸正是浮生图的用法,并配了法阵图。只是那画被抹得乱七八糟,实在是难以辨认。
哐当!门被猛地撞了一下。贺溪的影子在门外徘徊,嘴里发出不甘的尖啸。
“法阵需要一个时日长久的东西为阵眼。槐树已经毁了,不能用。江梓君,你试着在上面画个祠堂出来。”穆夏把画笔塞到她手里。
现在这个村子里,历史最悠久的恐怕就只有这个祠堂了。
江梓君却不敢下笔:“画画符纸我还行,但这个图一旦画坏了,我们可就……”
“所以你必须画成,性命攸关,你没得选。你只管画,剩下的交给我们。画完祠堂之后,再根据之前丹青村的样子,画点茅草屋什么的,你按照我说的画就行。”
哐当!
脆弱的木门挡不住贺溪多久,江梓君眼一闭心一横,在浮生图上画下一笔。
祠堂里光线昏暗,贺溪的尖叫和撞门声越发急促,像一场狂风骤雨,试图摧毁这个小小的庇护所。
江梓君凝神作画,身体在阴风中不住发抖,鼻尖却沁出汗水。
沈麒生正在艰难地辨认册子里的阵法图,并找出能用的东西试图在地上还原阵法。秦磊往门上补充符纸,很快,他手里除了最后一张用来保护自己不被附身的驱鬼符外,已经空空如也。
“没有符了。”他看着门上的又一张符纸闪了两下后暗淡下去。
屋顶上又传来动静,那些被镇住的村民正在挣脱束缚。
浮生图上的画还剩最后一定,穆夏用匕首割破食指,将血滴入朱砂磨成的颜料中。
“你这是……”江梓君笔一顿。
“最后要以血收笔才行,不用管我,你画你的。”
带血的颜料成了画中祠堂大门的朱漆,江梓君把笔一提,说:“画完了。”
浮生图上,一道细微的光掠过整张画,穆夏喜道:“画有用,法阵怎么样了?”
“还需要一点时间……”
沈麒生话音未落,大门洞开,一阵狂风吹入,贺溪身体朝一边弯折成九十度,腐烂了一只眼睛的脸正对着穆夏,嘻嘻笑着:“你们这些不听话的娃娃,躲在里面干什么坏事呢?”
她盯着穆夏,身子却朝沈麒生冲过去。穆夏扑上去,手里抓着一张灭鬼符。然而,符纸还没靠近贺溪,穆夏就感觉胸口被无形的利刃划破,身体往一边飞去,撞在了供桌上。
剧痛让他几乎难以呼吸,伏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余光看见秦磊挥起一张椅子朝贺溪砸去,然而,举起的手却松开椅子,转而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徐……海……辉……”秦磊眼里流露出惊恐,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画已经完成了,不能让贺溪破坏阵法。穆夏忍者痛爬起来,再次扑了过去。他只来得及抓住贺溪的脚踝,把她拉得一个趔趄。灭鬼符贴上了她的身体,穆夏听见她尖叫起来,声音几乎要刺穿耳膜。
房顶瓦片碎裂,村民们腐烂的身体一个接一个掉下来,摔得筋骨断折,又很快爬起来,躯体以扭曲的姿态摇摇晃晃奔向屋子里的活人。
秦磊终于松开手,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徐海辉染满鲜血的的脸和充满怨恨的眼睛终于消失了,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对一个活生生的人做了什么,看着屋子里群鬼乱舞,已没了反抗的意愿,只是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风扑灭了屋里的烛火,穆夏看不见江梓君在哪儿,连沈麒生也消失在黑暗中。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他的脚脖子,力气大得几乎要将他的脚立即折断。
“沈麒生!”穆夏听见自己嗓音沙哑。
一道光忽地亮起,橘色的光芒洒满了小小的房间。
“我在。”沈麒生声音细微却坚定。
下一秒,穆夏脚脖子上的力消失了,手里握住的贺溪的脚也消失了。浮生图上泛起一阵光,除了风呼呼刮过荒野的声音,四周都寂静下来。
阵法起作用了,穆夏跪在地上,一时间几乎站不起来。沈麒生走过来将他扶起:“还好吗?”
穆夏疲惫地点点头,看到墙边两眼空洞的秦磊和坐在地上举着两个牌位准备背水一战的江梓君,压在心口的一口气终于散了出来。
他们赢了,烛光灭掉的那一瞬间,穆夏以为他们都会死在这里,叫出沈麒生名字的刹那,他就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