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夏觉得自己好像笑了一声,又好像没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花和树都没有了,只有阳光洒满了房间,旁边的枕头上,有属于另一个人的味道,是清爽的木调香。
沈麒生正从厨房一盘盘地往餐桌上摆早餐,烤吐司、炒蛋、煎培根、鲜榨蔬果汁、手冲咖啡,香气混着阳光,一起在屋子里弥漫。
“哇!”穆夏惊叹到两眼发光,以前沈麒生虽然也做早餐,但都做得比较简便,这次他甚至摆上了盘。
“我上辈子一定拯救银河系,才能遇到你。”昨晚回来就睡了,这会儿正是饥肠辘辘。穆夏举起叉子正要大快朵颐,又突然起身冲进卧室,拿手机出来咔咔一顿拍。
沈麒生悠闲地喝着咖啡,问:“好吃吗?”
“好吃!”炒蛋鲜嫩松软,培根焦香,穆夏吃完一口,双手合十,险些给沈麒生跪下,“大师,您这些都不是美食,而是神谕,是人类身处黑暗之时降下的火种,是众生迷茫之中的圣经。”
沈麒生一笑,坦然接受了这最高的赞美和最虔诚的膜拜:“知道就行,吃完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跟我出门。”
“遵命。”穆夏坐在椅子上鞠了一躬,“吾将追随您的脚步,直至时间尽头。”
一路上,穆夏根本不问沈麒生要去哪儿,直到他们来到一处热闹的市场。这里不是商业街,没有风格统一的装潢设计,没有货物雷同的商店,反而略显陈旧和杂乱,来的似乎都是本地人。
街口第一家就是卖早餐的,店面不大,在路边支了几张桌子,已经坐满了客人。老板正忙着炸油条,刚出锅两根就被一个年轻姑娘夹到盘子里,送去顾客桌上。
“这家油条最好吃,刚出锅的时候外脆里软,蘸上豆浆又是另一种风味。他家的豆浆都是自己现打的,不多掺一点水,价格比别家贵一块,但还是每天都最早卖完。以前拍戏的时候经常来。”沈麒生主动承担起导游的角色。
“这家的馄饨最好吃,汤底是新鲜熬的鸡汤,开了几十年了,馄饨馅里掺了自己腌制的脆萝卜,爽口解腻。”
“这家的烧烤酱汁调得特别好,有一回来附近拍戏,才十几天,我整整吃胖了三斤。”
“这家老裁缝铺手艺特别好,很久以前是做服装定制的,价格可不低。现在老了,不想像以前那么拼,就做些缝补修改的活儿。”
一直走到市场尽头,穆夏手里已经多了一袋牛肉干,一个鸡蛋灌饼,一颗新鲜水蜜桃。桃子熟透了,皮能直接剥下来。
“今天早上起得晚,我也想做做饭,就在家里吃了,下次带你来这里吃,保管你走不出这条街就撑了。”
离开市场,他们来到一个公园,坐在一片湖泊旁的木椅上。风吹过旁边的法国梧桐树,发出沙沙的声响。
湖岸边有一块大石头,上面用红色油漆染成了三个行书刻字:雁回湖。
“如果运气好,偶尔会看到迁徙的大雁在这里短暂停留,就落在湖心那片小岛上。”
风吹起的涟漪在阳光下粼粼闪烁,沈麒生闭上眼睛,听着水拍打湖岸的声响,道:“以前心不静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坐坐。”
穆夏逐渐明白了沈麒生带自己走这么一圈的目的。
他年纪不算大,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家庭和睦,几乎还未经历过亲友离世。因此,每一个同伴的乍然离去,都会在他那颗还没有经历过风霜磨炼的心脏上划下一刀。
有些事情,他还想不通,就容易走进死胡同。
“大多数情况下,每个人都只能对自己的生命负责。想要继续走下去,你自己得先活着。不光是还在呼吸,还有心跳,而是你自己,必须真切地感受到你还活着。”
“你是怎么做到这么通透的?”要说年龄,沈麒生也大不了几岁,但从思想上看,穆夏觉得自己和他简直有点差辈了。
“哼,我好歹也算你前辈,这点经验都没有吗?你还是太年轻了。”
穆夏突然悟了,原来他沈哥在装逼。
电影到底是没去看,现在穆夏提起“电影”两个字就脑袋疼,也更加理解了杨静和为什么毅然决然地放弃演戏。
不过,他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不想就这么轻易被消磨掉热情。结束了沈麒生的心灵鸡汤课程,穆夏老老实实去找工作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