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夏被那目光盯得发毛,打了个颤,试图用谈话驱走不适的感觉。他们正在拍摄中,没有剧本,就只能临场胡诌。穆夏问起沈麒生和姜云意在城里的生活,沈麒生以前演过警察,就把当时的剧情搬出来,姜云意的更简单了,四年的大学生活印象深刻,总能编出点什么。
穆宅地处小镇中心,占地极广,是镇上首屈一指的富户,手握镇子里大半的生意:药材、布匹、粮食。镇民们的衣食住行,几乎都依赖着穆家。要做到这一点,穆家自然与镇长及警局关系匪浅。
小巷深处的僻静之地,穆宅沿着一座小山丘而建,朱红色的两扇大门面朝一条无人行经的宽阔土路,中间隔着一片荒地,四周用栅栏围了起来。这片地已经被穆家买下,准备建成一个小广场。那条土路已经被规划成未来连通月蚀镇与外界的主路。
这一切穆夏眼下自然还无从知晓。几个人站在朱红大门外,门上的红漆却没刷匀,像鲜血流淌而下,半中央便凝固了似的,看起来血淋淋的。
“穆家高门大户,请不起一个好手艺的油漆工吗?”姜云意嫌弃地看了两眼,“还没我酒店房间的镜子抹得好。”
穆夏也想起了那一幕,但这回总不会有人在穆家大门上留信息吧。门口坐着一个小厮,正靠在门边打招呼。在穆夏几人跨过门槛时醒了过来,打着呵欠懒懒道:“少爷回来了?”像极了周三下午摸鱼的社畜,累到连老板都懒得应付。
那小厮青白色的脸,不说话的时候跟个死人一样。穆夏自然没那心情纠正他的工作态度,带人穿过宽敞的前院,一条有雕花窗柩的游廊,在浓郁的桂花香气里来到了正堂。
宅子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节目组对群演大概也是能省则省。穆夏挠了挠脸:“我爹兴许不在家,那我就随便安排你们住了,反正房间都大差不差。”
他正要找找客房在哪儿,正堂的前廊拐进来一个穿着绣金绸衫的中年人,抹了头油的短发,两撇八字胡微微上翘,活脱一副汉奸样,看见穆夏时瞪了他一眼:“浑小子,到家也不叫人说一声,来的都是贵客,怎么能随便安排。任管家,你带麒生去东边的客房,云意就住西边吧。”
“是。”任焕微微躬着腰应了一声,提起姜云意的行李,示意她和沈麒生跟上。
沈麒生向穆夏投来一个眼神,穆夏会意,嘿嘿一笑:“爹,沈大哥多年没回来,我要好好和他叙叙旧,我去看看他的房间,您忙您的。”
这个便宜爹穆夏是真不想叫,打扮丑也就算了,长得也难看,和他没有半分相似。穆父大名同笙,哼了一声,不搭理他,自顾与赵丞章寒暄:“赵局长,几日不见,想必局里事忙。家里新进了好茶,进来尝尝。”
赵丞章一边搭着笑脸应付,等穆同笙扭头的时候朝穆夏挤眉弄眼,好像穆同笙是要带他进阎王殿似的。穆夏冲他眨眨眼睛,让他见机行事,自己要去摸清楚沈麒生和姜云意的住处,方便之后行动,实在没办法两头兼顾。也不知道赵丞章领没领会到他的意思。
看着赵丞章如丧考妣地被带走,穆夏悬着一颗心跟上了任焕。他带着人一路往西走,到了一个独立小院门口,有仆人迎接,几个人就知道到地方了。院门外小桥流水,风景甚好。一栋小楼外加两间仆人住的小间,十分宽敞。
屋子里家具齐全,摆件精致,穆夏着重注意了门窗,还算牢固。把姜云意安顿好了之后,任焕就带沈麒生往东边去。姜云意看见院子里仆人房门外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丫鬟,脸色微微一变,找了个借口跟着穆夏几个人走了。
趁着姜云意来了,穆夏找机会叮嘱她:“云意,小院离前院不近,你一个人住也要多注意,晚上关好门窗,有什么事就叫我们。”
虽然拍摄结束后他们会回到酒店,但在拍摄过程中,难免会有晚上睡觉的情节,这种有命案的故事,大家不在一起实在不安心。姜云意懂他的意思,嘴上假装安慰道:“放心吧,在你家里能有什么事。”
沈麒生住的地方在靠近外墙的一处偏僻厢房,条件和姜云意的住处比起来差太多了。看着眼前简陋的房间,沈麒生的脸色称得上阴沉,冷笑了一声:“看来穆老爷不是很欢迎我。”
任焕赔着笑:“沈公子说的哪里话,你和姜小姐都是少爷的好朋友,那就是府上的贵客。只是这些日子里府里不少地方都在修葺,只剩了两处空房。姜小姐一个女孩子,不好让她住这边。晚上老爷摆宴,好好给两位接风洗尘。”
若不是想到还在拍摄中,穆夏都想鼓掌了。不愧是能拿3分的大佬,表演自然不说,瞎话也是随口就能编出来。
沈麒生倒不是嫌弃条件差,毕竟拍戏的时候更差的环境也呆过,只是奇怪于穆同笙不加掩饰的区别对待。他不再多说什么,在屋里晃了一圈之后就对穆夏说:“多年没回来,穆宅也变了不少,你带我们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