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区过东区,要经过一片小花园,既方便患者和家属散散步,又可以利用绿植花丛造出复杂地势,隔开两个区,避免东区的人走着走着过了区。
符南雀在花园里绕了将近五分钟,穿过花园径直奔向东区住院大楼九楼,身上有别于东区镶绿边的白大褂,镶蓝边的西区工衣今夜似乎变得格外显眼,从前台大厅到电梯楼道,经过之处频频收到隐晦的打量。
卢德冰嘶一声,不确定道:“我怎么觉得……他们态度好像变了?”
虽然周遭没有很明显的态度转变,极力克制保持平淡脸色,但里头的细微变化还是不可忽视的。若说之前东区面对西区的人还带了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优越感,这是业绩带来的底气,和对无能摆烂的西区的王之蔑视,现在反而带了些探究躲闪又按捺不住好奇的欲言又止。
这转变真的非常奇怪,卢德冰不解,符南雀神色淡然没有立即回她,听着床边负责姚妈的医生摇头叹息,直言姚妈的病情拖太久,恢复是不可能的了。
“简单来说她曾经受过巨大刺激,所以大脑启动保护机制让她度过痛苦,但潜意识又始终记挂自己有件重要的事不能忘,一直折磨她的精神无法面对现实。拖得越久,越无法调适恢复。”
符南雀眉眼低垂,落在姚妈身上:“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能有什么办法,她这是心病,若是早点救治还能消除刺激源,改善病情。现在也只能保守治疗,鼓励她尽早走出心理阴影。”医生开玩笑说:“要是让她忘记一切,没准真有转机,可除了失忆,哪有办法真让人忘记一切。”
符南雀抿抿唇,看着眼神茫然如无知孩童,歪头直勾勾打量自己的姚妈,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可怜的女人要是能面对现实,放下过往,就不会放任自己困囿过往痛苦中不得解脱。
他有种感觉,姚妈内心或许还有一丝清明,否则疯了大半辈子的她,不会在姚瑶出事的时候,精准摸到破宅来。那日撕心裂肺的呼唤女儿的女人,不像是彻底疯掉的样子。
可从春霞村回来后,姚妈就再也表露过任何情绪,开心还是伤心,狂躁或是愤怒都没有,成日望着天花板,望着墙,望着窗外的树发呆,好似她最后一丝脆弱的理智也随女儿的消散,彻底消失在世间。
“问你个事。”聊完正事,医生忽然凑近,一改公事公办的样子低声问:“前阵子听说你们上了热搜,关于你们西区的……那个事传的沸沸扬扬,到底是不是真的?”
符南雀闻言,越过他瞥了眼卢德冰,那眼神似在说你现在知道他们态度转变的原因了吧。
卢德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官方不是已经出过公告说明,一切都是剧本而已,怎么还当真了。”符南雀没正面回答,浅笑地搬出节目组公告堵对方。
医生:“对外肯定得有说法,咱两都那么熟,你还跟我打马虎眼呢。”
“说说呗,我指定不外传。”
医生软磨硬泡想要打听八卦,符南雀被他闹的不行,无奈一笑勾勾手指让对方附耳过来。
对方立刻兴致勃勃地竖起耳朵,就听清冽悦耳的声音如恶魔低吟灌入耳朵:“三公前天会上说,谁再讨论这些子虚乌有的谣言,就扣光当月绩效奖金。”
医生:“!!!”
瞬间什么求知欲,好奇心统统灰飞烟灭,吃瓜哪有他的奖金重要,医生立马正色,一副对闲言碎语不感兴趣的样子拿起桌上的笔揣兜里掉头走人,出去顺手替符南雀把门关上。
符南雀搬了把椅子坐到姚妈面前,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姚妈看在眼里,眼珠子随他移动,却是没有任何表示,她定定看着符南雀不知在想什么。
“觉得我眼熟吗?”符南雀轻声问她:“是在想在哪里见过我吗?还是透过我回忆那天的姚瑶?”
“符……”卢德冰提心吊胆,符南雀没听医生说她不能受刺激了嘛。
符南雀自然知道,他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从那段前因后续都严丝合缝完结的陈年往事里,挖出丁点不为人知的线索,比如她有没有见过害死姚瑶的幕后人。
但姚妈没有回应他,她眉心皱的死紧,干的起皮的嘴张了张,没发出半点声音。
符南雀拿过棉签沾水润润她的唇,道:“你想告诉我什么?我就在这,你慢慢说……”
清越的声音慢条斯理带着安抚性的诱导,轻悄的话音飘出窗外,消散的余音似在夜色中无限扩散,荡出悠长的波纹,吸引黑暗中聚集的邪魂窥伺。
室内适宜的温度骤然直降,正查看电子医嘱的护士嘶一声,抬手摩挲胳膊看了眼冷气嘀咕:“谁把冷气开这么低。”
说着起身翻找遥控器。
西区。
井然有序的诊疗大厅,突然所有呼叫铃一同作响,亮着红灯发出急促紧张的长铃,大厅所有医护和等待看诊的灵体不禁一震,心底油然生起一股莫名不安。
不等他们反应,大门外一连串的黑色影子鬼呼怪叫地冲破巡逻队的防护,肆无忌惮闯入西区大楼,无差别攻击大楼内的所有人鬼,西区大楼俨然乱成一锅沸腾的粥,黑焰似的阴气与红芒相互碰撞交锋,痛呼的叫声充斥整栋大楼。
“嗯?”符南雀耳朵微动,目光一瞬严厉地望向窗外。
“怎么啦?”卢德冰奇怪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