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烟流惊醒时,脑袋比灌铅都重。前段时间分明好很多,昨晚又做了一整晚噩梦。这次噩梦来的比以往都凶,墨烟流的梦境中竟然混合着并不属于自己的过去。
无论是梦到裴野的房子,还是小男孩杀人都很诡异,墨烟流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于那四具白骨的后遗症。但墨烟流并不是那么胆小的人,他见过的死尸可能比活人都多。
所以他难得清醒地想,最近总做噩梦这件事是不是有些不太正常?
因为世界本身过于混乱,多那么一两件怪事也很难让人注意。
追根溯源,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噩梦,墨烟流想到应该是在第一次去地下城之后。
所以他自然而然想起有一次地下城见到了宿星辰的幻影,那时他喝多了,恍惚中以为自己回到了主神圣殿。
是在喝了顾安递给他的水之后。昨天去地下城墨烟流也喝了顾安递给他的水。
所有一切都揭开一个角的瞬间,墨烟流又开始头疼,脑袋里轰鸣不止,听觉也有点模糊。
墨烟流疼得翻身滚了一下,把柜子上的头骨扫在地上,头骨翻滚几下撞向门,砰一声又滚回来。
"墨十月,"裴野端了杯水进来,一脚把头盖骨踢走,又附身将被子捡起来,“你又踢被子。”
“你又不敲门。” 墨烟流接过水灌了一些,说:“你留在这儿干嘛?想感化我就算了吧。”
“徐瑾说你受伤了,看来真伤的不轻,脑子都坏掉了。”
“我只是头疼,你才脑子坏掉了。”
听觉变模糊后,嗅觉感官再次放大,墨烟流能很清晰闻到裴野身上的味道。
他总是无法克制生理冲动,但心里又挣扎推脱,撕裂折磨。
自己分明不算是人,可人类所拥有的一切,暴食,贪婪,懒惰,嫉妒,傲慢,淫|欲,愤怒,他全部都有。
墨烟流并不以为耻,所有的一切造就了重生后的自己,而所有的自己坐在这个漆黑如铁的夜里,直视自己无法抑制的欲望。
他拽着裴野的衣领靠过去,把脑袋放在裴野肩膀上,可以刚刚好闻到颈侧散发出来的药草味,随着脉搏跳动喷涌而出。
墨烟流想,把裴野的动脉割开后,飞溅而出的究竟会是血还是他喜欢的那些气味。
此刻他像是被彻底困在一团轻薄的雾中。
裴野手臂环着墨烟流,轻轻放在他背上。
墨烟流就像是被罩住的小猫,轻盈的呼吸撒在裴野脖颈上,挠的人直痒。
说是毫无营养技巧的勾引,但裴野每次都会被勾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
尤其面对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人,上一秒桃花眼还在放电,下一秒刀就架在脖子上,再不知什么时候,黏黏糊糊又靠了过去。
所以裴野也有点学会找规律。
比如墨烟流掌控欲很强的时候,就是有所图谋,眼眸一沉,基本要炸毛,偶尔又别扭又往过靠,就是把刺藏好要开始撒娇了。
但墨烟流一般不愿意承认自己也有撒娇的需求,所以这个时候他嘴巴就会很凶。
裴野低头轻轻吻了吻墨烟流的头发,墨烟流闷哼一声,凶巴巴说:“别做多余的事情,否则砍死你。”
墨烟流并不知道主神身上的药香到底是对所有人都有效果,还是仅墨烟流自己可见。
如果只是用来压制墨烟流的话,他心里还有些不爽,可是又没办法,生理性的沉沦最让人无法克制。
墨烟流觉得自己如果非要给喜欢宿星辰找一个理由,一定是因为在此之前就喜欢上了他的味道。
他觉得自己最近压力太大了,每天脑子里装满杀戮,尽管这只是他生命的常态。
或许是因为装了一颗心脏,墨烟流想。
裴野身上的味道就像是一种解药,一种让人无限沉沦,无法自抑的解药,可以安抚他所有躁动不安的情绪。
墨烟流有时候觉得那不算药,应该是一种毒,就算你恨他,也逃离不掉的剧毒。
裴野抱着人的时候手掌很轻落下去,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他用双手捧着,但很没有安全感。
墨烟流不喜欢被他捧着,有时候宁愿他手心用些力气把自己捏碎。
墨烟流抓着裴野的领口收紧,再收紧。
现在他在副本中或圣殿里,面前的是分身还是主神并不重要,对于他来说,都是漫长生命可有可无的许多节点里,不得不亲自赋予意义的一个晚上。
墨烟流实在太累了。
裴野就如同察觉到了他的想法,手臂突然随着墨烟流的手心一起收紧,禁锢的痛感穿破灼热的皮肤刺进骨血,这样的疼痛反而让墨烟流得到缓解。
他好像终于被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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