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知在路边等了多久,太阳缓缓升高,直晒在二人的脑门上,周棂闻着沿街飘来的饭香,馋得要命,却又怕误事,不敢起身下馆子去,想着自己被没完没了的工作绑住,连食欲都满足不了,心下十分烦躁。
远处一团黑雾快速奔至,隐约带着几声悠长凄厉的呼喊,周棂立马神情一震,拍了拍浑身都紧绷着的许茂说:“来了!”
周棂飞身跳进车内,将挂着粉色hellokitty的钥匙一插,脚踩油门朝目的地冲去。
许茂来至路口等候,像是地面烫脚一样来回在原地蹦着,眼睛直盯着来往的车辆,生怕将时机错过。
许妈妈的呼声越来越近,许茂紧张到将食指抠破,几乎要呕吐出来,时间在人的全神贯注下,像是故意较劲般将速度放缓,连在马路上疾驰的车辆此刻也像老态龙钟的老人,龟速前进着。
十米远处传来两声急促的喇叭声响,许茂定睛一看,周棂又把墨镜带上,手指隔着车窗朝他不断示意。
许茂给自己鼓劲般用力点了点头,看着远处母亲越来越清晰的面孔,心一横,当即朝马路中间冲了过去,为吸引注意力,他还假意“啊啊啊”的在半路大叫了几声。
时机如周棂算的一般准,许茂在地上非常浮夸地翻滚时,他母亲正好出现在路边。
果然与上一次的场景不同,许茂妈妈的哭嚎戛然而止,愣着脸看着地上躺着一身红色紧身秋衣的人,眼神有些疑惑。
周棂将车停在路边,弹指间来到许茂身后。
女人站在原地不动,不再念叨许茂的名字,神情好似非常痛苦,她脸上乌紫色的老式纹绣眉形紧紧皱在一起,失身浑浊的眼珠缓慢移动着,在呈大字形躺在地上的许茂身上来回看个不停。
虽是自己的妈妈,但许茂还是被盯得浑身有些发毛,转头小声朝周棂问:“周处长,接下来该怎么办?”
为以防万一,周棂手掌一张,黑色玄棍在他手心被握紧,他声音沉稳浑厚,“静观其变。”
二人仿佛又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女人才颤巍巍抬着少了一只鞋的脚走来,像是认出了许茂,但眼睛却不看他的脸,她缓缓跪在许茂身侧,手在他红色的连体衣上不断拍打着方才沾上的灰尘。
“小茂啊,妈妈不是和你说过好多遍了,要听妈妈的话。”女人抓着一处有明显泥灰的衣角,使劲搓揉着。
“妈妈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妈妈不会害你,你听我的,在家附近找个工作,有我帮衬照顾着你,多好啊。”
二人计划果然奏效,女人显然是忘记车祸一事,记忆错乱起来,像唠家长一样,苦口婆心地对着许茂唠叨着。
见女人不再歇斯底里地哭喊,周棂喜出望外,正待喊许茂起来,却见许茂脸色一改之前的怯懦,变得阴沉异常,嘴角隐隐抽搐,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强压下。
许茂母亲手上闲不住一样,又将许茂衣服上的褶皱尽数抻平,口中还在继续讲着,很是苦口婆心:“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这一路的困苦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你怎么就能这么狠心,翅膀还没硬就想着把我抛下。”
“走小茂,跟妈妈回家。”女人奋力搀扶着许茂,嘴里继续说:“你的工作我早替你打点好了,你张叔的车间单位正好缺人,你去了就能直接转正,大城市有什么好的?不一定能找到这样正经的工作。”
“上一次带回来的女孩我很不喜欢,谈吐一般,还穿那么短的裙子,太轻浮,你呀趁早跟她断了,妈妈再给你介绍个本分的好姑娘,趁我现在身子骨还能动弹,早点结婚生孩子,我也好帮你带。”
女人说得越多,许茂越沉默,他垂着脸,任由母亲把他扶起,半坐在地上,在女人双手搭在他肩上时,突然爆起,眼神夹着些许凶狠,大声咆哮着:“我已经死了!你别想再来掌控我!”
女人被他动作创得蹲坐在地上,听见许茂的话,反映了半响,才抱着头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接着又消失不见。
“对不起周处长,我给搞砸了。”
许茂妈妈消失后,二人站在路边半响,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许茂终是忍不住,仰天咆哮了一声,才开口道歉。
周棂叹了口气,听女人方才的话语,似乎是控制欲很强,许茂这样窝囊的性格,能出声反抗,也是憋到了极点,只是别人的家事,远不是对错之分这么简单,周棂也不好开口劝解,只伸手搭在许茂的肩上,安慰式地拍了拍。
本计划将成,今日可早早结束回事务所,这一耽搁,又不知还要多久,还会有什么变数,周棂正惆怅间,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出现在二人身前定住不动,周棂疑惑抬头,看清来人后脸上不自觉笑起来,语气是他意识不到的欢畅:“小楚?我正想着你呢,你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