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鞭子可非同一般,听闻是麒麟骨抽制而成,山精鬼怪只稍被鞭打一下,便有形魂俱灭的风险,更别说肉体凡胎的普通人。
男老板意识尚在,强撑着从地上爬起,表情因痛苦而扭在一起,身后一条紫红鞭痕几乎从脖颈连到后腰,他大口喘着粗气,只觉伤口处似被火烧般炙热疼痛,令他无法直起腰来。
见他还能站起,周棂知道楚青寐已是手下留情,他双手交叉环在胸前,眯起双眼在他们二人身上扫了几个来回,才缓缓开口道:“谁来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啊。”
男老板抢先开口,指着楚青寐义愤填膺道:“这小人人面兽心,在后厨随意摔打孩子,夜里地寒,我可怜的儿子被他扔在地上,生死不明,我身为孩子的父亲,此情此景,如何不心如刀绞,只和他争辩了几句,谁知道就被他一鞭子抽了过来!”
男人反手摸了摸身后皮肉,鞭痕处依旧炙热酸麻,已经高高隆起,活像一条大虫牢牢地趴在他背上,顿时对楚青寐的恨意更甚。
周棂狐疑地看了男人一眼,虽说楚青寐总是阴恻恻的,被他多盯几眼就觉得骨头缝发麻,但好歹也是地府正职工作人员,总不至于干些恃强凌弱的事。
他朝像没骨头一样倚在门框,一脸小媳妇样的楚青寐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楚青寐根本没把饭店老板当回事,见周棂叫他,立刻眉开眼笑,几乎是用跳的窜到他身前,浓密纤长的睫毛眨啊眨,将他全身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一遍。
周棂总觉得这小狐狸眼跟开了扫描雷达一样,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内心莫名有一股做错了事般的别扭,正待开口仔细盘问方才的情况,冷不防嘴角处被一手指匆匆擦过,触感湿冷,像一条蛇滑过。
“你受伤了。”
楚青寐看着指尖留下的血痕,神情晦涩不明。
周棂摸了摸嘴角,只觉二人方才相接的皮肤处凉飕飕的,似有寒气外冒,心道这小子是不是在手上抹风油精了。
“小伤,哥体格子好得很。”周棂不以为意。
楚青寐沉着脸在屋内扫了一圈,问:“刚才那恶鬼呢?”
周棂转过身朝身后一指:“这不在这吗……卧槽!哪去了?”
空荡的地面只剩下一团尚未散去的黑雾,哪里还有马脸男的半点身影,周棂眉头紧蹙,当即跑之店门口四下查看,月影晦涩,夜雾深重,空荡的街上寂然无声,不见丝毫恶鬼的踪迹。
周棂挠了挠头,“靠,被这孙子趁乱跑了。”
“对不起。”
楚青寐紧咬着下唇,一张俊脸上满是羞愧,周棂不知为何竟心生怜爱之意,宽慰道:“没事,今天也不能说是全无收获。”
周棂摊开掌心,里面有一颗圆润光滑的黑色小珠,隐约散发着白色微光。
楚青寐问:“这是什么。”
“听方才那鬼说,这叫黑灵珠。这珠子看起来其貌不扬,鬼吃了却能灵力大增,超乎之前五倍不止。”周棂说着眉头越拧越紧,“不知道现在在外界流传的怎么样了,如果范围广,只怕会激起一场大灾祸。”
楚青寐问:“你要怎么办?”
周棂说:“还是得先回地府一趟,让他们把这晦物好好研究研究。”
“那他呢?”楚青寐看了一旁反手摸着伤口正唉声叹气的男人一眼。
感受到视线,男老板后背的皮肤瞬间绷紧,他想怒视回去,却又怕对方冷不防又甩自己一鞭,只能颤颤巍巍地缩回脑袋。
“你也是的。”周棂看着他格外红肿鼓胀的鞭伤摇了摇头,朝楚青寐说:“我让你看着他们,怎么就给人打成这样啊。”
楚青寐眉毛一扭,像被家长错怪的小孩,“是他不安分,事到如今,还想着给他儿子用禁术续命呢。”
周棂看着男人问:“有这么回事?”
老板身子一缩,眼睛直直地往地里看,嘴里嘟嘟囔囔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周棂心下了然,满脸恨铁不成钢之色,大声质问道:“为了你的孩子,你夺走了多少无辜之人的生命,难道你挥刀的时候都没有想过,他们也会是别人的心中所爱吗?”
楚青寐走到周棂身边定住,继续添油加醋:“我看他是完全被蒙了心智,方才拔刀就要砍后厨那个被绑得跟大闸蟹一样的男人,要不是我一鞭子给他抽出来,只怕那人早就身首异处了。”
“我也在夜里,时时梦见他们的脸。”男人沉默半响,终于颤着声音开口,浑身像被抽了骨头般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我们见他们、他们个个脸色铁青,双目流血,四肢干瘦得像枯树枝一样,掐着我的脖子,要我偿命。说我害得他们无法步入轮回,只能在世间孤苦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