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
转头看岁禧,她一言不发。懂了,这是出事了。葫芦咧嘴笑道:“好久不见呀岁禧姑娘,多谢你照顾公子,等回去纪安,祝家定少不了姑娘好处。”
前方的人阴阳怪气:“人家可瞧不上那点东西,你用不着卖弄。”
葫芦气急,他不是在为公子说话呢嘛,真是的,公子就是个傻子!
回去的路程比之来时要快上不少,除却必要的休息,他们几乎都在路上。就像是有鞭子在后面抽赶,车队一刻不敢停歇。葫芦搞不懂祝无虞吃错哪门子药,这一路上脸色难看得要吃人。
不是冷眼瞧人,就是各种挤兑。
次数多了,葫芦都不想在他面前多说话。
“公子!公子!”侍从来报,“有两个人一直偷摸跟在车队后面,已被我等抓捕。”
--
“放开!放开!睁大你们的狗眼,我是你们二公子!”
那被捆着按在地上的不是祝行乐又是谁?他身边同样待遇的还有他那个捏着羽扇的幕僚。
祝行乐这是撞到好日子了,葫芦默默地为二公子悲叹。
祝无虞嫌弃地看着自己的傻弟弟,他试着理解对方惊人的脑子,但发现实在做不到就放弃了。他恹恹道:“怎么,是发现买凶杀人失败后,打算亲自上阵。”
“冤枉!污蔑!”祝行乐声嘶力竭,“兄长,我绝无害你之心啊!我承认,我平时是有些荒唐,但从未想过谋害兄长性命!”
“都是他——”幕僚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都是这狗东西整日挑拨离间,我此番就是携此歹徒,向兄长您负荆请罪!”
祝行乐无情,就休怪他无义!幕僚措辞诚恳:“大公子,我仅仅一介书生,何来的胆子伤人性命,且不说与我而言毫无益处,我也没有买凶杀人的本领啊。二公子性情躁郁,稍有不顺动辄打骂,更是将主意打到您身上,只为一争家产。我承认,我是为其出谋划策,但那都是二公子逼迫!我日夜煎熬,委实良心难安,这才来寻您,只为向您阐明真相。”
说着,他竟哄然大哭。祝行乐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破口大骂:“装你爹的清白呢!一肚子坏水的狗东西,怎么,你现在表忠心以为能被我兄长收入麾下?呸!朝秦暮楚的三姓家奴,你也配?!怎么,那些杀手不是你找的,美人计不是你使的?少在这里哭天抢地,当初你收老子钱时怎不见你的冰清玉洁,事后想着立牌坊了,你不如剃光身上几撮毛,那样看着还清白些。”
“你、你……大公子都听到了,二公子在您面前就敢大放厥词,可想而知我们平日有多难过!”
岁禧听着颇为惊讶,好厉害的杀意,凡尘界的人说话都这么强大。
祝无虞听他们吵得欢快,他简直匪夷所思,世上怎么能有这样的傻子,还是两个凑一块了。他厌烦地挥挥手,“去,把他们绑马车后面,既然喜欢吵,就让他们吵个明白。”
“兄长!你不能这么对我,兄长——”
起初,他们二人还有精力互骂,到了后面实在撑不过去,昏倒后被马车拖着走了二里地。祝无虞命人将他们丢进马车,除却水和干粮什么都不给,等伤养好了继续。
--
等回到纪安,已是夏时。
早早有人在城门口接应,管家看到两个形容枯槁的乞丐吓了一跳,好半天才认出那双眼含泪的叫花子是祝行乐。他惊悚问道:“怎会如此?!二公子,您出去拾荒了?”
祝行乐心中委屈如决堤洪水,高声哭喊:“爹,娘!我要找他们做主!”
“您这是……”祝无虞制止他,“让他闹,别管他。”
“大公子,府中已备好接风宴,这就待您去沐浴更衣。”管家听候吩咐。
祝无虞沉默片刻,侧目道:“不了,我还有事。”管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到那个沉默寡言的红衣女子身上。
岁禧跟在他身后,双方均无语言交流。祝无虞带着她穿过回廊,走过小径,直到一座凉亭。她有些眼熟地环视一圈,祝无虞见她如此,只是冷然地笑笑。
“开始吧,拿走你想要的东西。”
那之后,他们再不会见面。
“嗯,现在,闭上眼吧。”那双琉璃眼瞳中,有流光闪过。他的眼皮沉重地合上,他在想,为什么之前,没能好好注视她的眼睛呢。
那只是很短暂的瞬间,在她将指尖搭在他额头时,那就是他们最亲密的时刻——只是很短暂的瞬间。他努力地睁开一道缝,这已经是他抗拒的极限。
夏花飘到他掌心,他只是恰好看见花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