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善道:“在杀戮开始的那一刻,因果就已经注定。那是蛇妖与凶手的仇怨,我本不该干涉,但死去的人中,亦有无辜的稚童。在杀害无关的生命时,蛇妖的罪孽就诞生了。他已经疯狂,我不能赌一个妖的善心,尤其是充满怨恨的恶妖。”
小石榴在冼灼耳边轻声道:“小道士,我们不要管,和尚的一面之词,而且他对妖充满偏见哦。”
“二位若是不想插手,偏由贫僧去了结。”听善勉力起身,踉跄着步子就要往山里走。冼灼无奈地拦住他,“大师,就算是收妖,也要养好伤再计议。”
他的背影停滞了下,但很快就接着往前走,临别前,他凝望了眼冼灼,那目光中藏着很多东西,最后只化作一句话:“人与妖大多数的悲剧,不过是人妖殊途。”
小石榴眨巴眨巴眼,问冼灼:“你真的不管了?虽然我那么说,但你完全不用听我的。如果蛇妖真的滥杀无辜,你肯定放心不下。”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不用了,听善大师并不想我去。若非如此,他大可以向最近的仙宗求援。”
翠阴山中住了一对兄妹,具是蛇妖,哥哥是修炼千年的大妖,妹妹修为尚浅。妹妹离开翠阴山去了人间,哥哥对人类女子产生感情。但是哥哥不知道,妹妹为了人族修士而死,听说,那是一个佛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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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无虞面无表情地睁开眼睛,他已经习惯梦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
所以,梦中的少女,果然不是人。
待到胸口那股郁气散尽,意识回笼,他看清周围,他此刻正躺在马车上,旁边岁禧正在看画本。他瞄了一眼,画的是民间志怪故事。
她放下画本,将装满鲜果的盘子推过去,“醒了,看你睡得太熟,就没吵醒你。”
他揉了揉额头,翻开她方才看的书,画面上是蛇身人面女妖,他不由得联想到刚才的梦。故事很简单,蛇女看上了捕蛇人,化作凡人嫁与捕蛇人,后来丈夫得知妻子是蛇妖,故而给妻子喂了雄黄酒,请人前来收妖。但在捕蛇人转身的刹那,妻子化作半人半蛇,用尾巴绞死了丈夫,随后变出原形,将丈夫吞入腹中。
祝无虞:“……”最后那张图冲击力有点大。
“人与妖,当真只是殊途?”
岁禧眼中浮现出讶异,似乎很惊讶他会对这种故事有感而发。她本着多年听故事的经验严谨道:“从长远来看,确实如此,凡人一生譬如朝露,而妖的一生太长。他们长久的生命承载不了人类的感情,越是情浓,在往后的人生越是痛苦。”
他的眉头往下压了压,声音有些紧绷:“所以你也认为,人妖殊途。”
“不哦,”他愕然抬眼,见她单手撑着下巴,眼中有柔光流淌,“妖的一生漫长,有大量的时间去思考,若要强求,总归有办法。”
祝无虞的心情忽然晴朗,他不明白此刻的心情为何如此,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不算熟悉的人感到亲切。只是在和她说话的时候,他会觉得开心。
他对她的特别确实很多人都隐约察觉到一点,尤其是葫芦。作为最了解祝无虞的人,他清楚地认知到——公子坠入爱河了。
岁禧也能感觉到他的转变,但那不奇怪。他的身上也有一缕来自她的元神,所以天然对她产生亲近并不奇怪。比起祝无虞,她更担心另一件事情,这几天,她对过去的遗忘,更加严重了。有时候她会恐惧,若是有一天,她将冼灼也忘记了,那时候的她还剩下多少属于最初的自己。
她的视线久久停留在祝无虞身上,或许她该做一些准备。
车队停驻休整时,葫芦在祝无虞耳边悄咪咪道:“我看见岁禧姑娘一直在看你呢。”
“嗯。”他含蓄地弯了弯嘴角。
罗妹幽幽吐了口气,柔声道:“姐姐,真遗憾,我们不能坐同一辆马车。”
“三个人的马车,你不觉得拥挤?”
“唉,是啊,三个人确实多了。”罗妹深感赞同,至于她赞同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
葫芦在打小报告:“公子你看,罗妹又去勾搭岁禧姑娘了,你可要好好提防。”
祝无虞:“闭嘴。”
罗妹的眼睛在两边流转,倏然一笑,“姐姐,你可有心上人?”
葫芦的眼睛瞪大了,祝无虞听到她说:“有的。”
一时间,不知道什么情绪占据他的心间,一时无言。
“可是,我也很喜欢姐姐呢。”
说着就要往岁禧身上靠,但被人轻易躲开,岁禧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她,“我没有特殊的爱好。”
罗妹:“……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