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法天宗的那几个宵小,他们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柴爷爷的本领你是知道的,即便是族中,又有几人能杀得了他。他的死,长老脱不了干系!”她恨恨道,“他们一直想抹消所有净卫兵的存在,他们认为那是一段屈辱,但我知道,他们其实更多的是恐惧!净卫兵劳苦功高,地陨涧上下谁不敬着。以前因为陨水,净卫兵一直待在陨水边,有了定波鉴,他们就怕净卫兵回来争权!现在好了,他们手里就剩下一群酒囊饭袋。”
她的情绪有些激烈,燕舟留给她端了酥山。
“你想训练新的净卫兵吗?”
辛满月塞了一大口酥山,冷哼道:“我才不要。”
燕舟留笑了笑。等她吃完之后,他说:“家主传唤了很多次,师妹,是时候了。”
地陨涧虽说是六派之一,但掌门人却称之为“家主”,在三宗六派中,只有地陨涧与九关京,这两者的结构是由血脉联系,而非传统的师徒衣钵传承。在地陨涧中,由辛氏家族为首,各派系为辅组成。燕舟留作为外姓子弟,若不是被家主收为亲传弟子,很难参与到地陨涧核心。
家主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选择辛满月,为什么会站在他的对立面。他实在疑惑,于是便发问了:“舟留,我自认从未亏待过你,为何同满月胡闹,陷我地陨涧于不义?”
燕舟留想了想,摸着下巴道:“许是大小姐给的太多了吧。”
辛满月满意颔首。
家主略过这个话题,“满月,你若心有愤懑,大可以说出来,而不是当着天下人的面将两家脸面往地上踩。你可知,你的鲁莽会让地陨涧付出多大的代价?!此次我可以原谅你,但你必须保证,绝不会有下一次。”
“父亲,你糊涂了,是九关京那边送来的定波鉴出了问题,致使陨水邪祟破水而出,引起恐慌,我不过是心系同门,急切了些。无论如何,也轮不着咱们去给说法,他们九关京脸面重要,但我地陨涧弟子安危更重要。”
她不仅没有丝毫心虚,反而理直气壮。
这个女儿从小就是这样,性子倔,要强,从来不会服软,也不会给别人台阶下。和懂事温和的初旭不同,满月的性子一直是个问题。他其实一直不理解,她的性子是随了谁。
家主心中左右衡量,最终道:“初旭也长大了,该为你分担分担。满月,以后你带着他,有些东西,作姐姐的该教教弟弟。”
辛满月立即压下眉头,嘲讽道:“怎么,父亲觉着我这个少主做的不好,打算让你好大儿上位?”
“初旭是你弟弟。”
“弟弟?他跟我可不同,他是你爱的女人生的孩子,不像我只会讨你心烦。”
“满月!”
父女两的矛盾由来已久,时至今日,再难调和。燕舟留没有出声,这是他们父女的问题,他没有任何场地参与。
“父亲,您累了,做女儿的该为你分担分担。此后,门派事务我会干得漂漂亮亮,您就坐镇此地,安心问道。”她懒得再与他多说,说的再多不过徒增烦恼。她不是他心中的好孩子,他也不是她想要的父亲。
家主的脸色头一次难看起来,“你这要是夺权,藐视门规,你的少主之位,还是要交由长老院商议方可定夺。”
辛满月气定神闲,“父亲,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孩子。你大可以将长老们找来,正好,我也想知道,看看地陨涧的众多弟子是希望我当少主呢,还是家主。”
“你确实长本事了,但年少轻狂,容易撞南墙。”这些年来,辛满月暗中发展党羽,他不是没察觉到,但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尚且不知。
“家主,您还是听听师妹的话,今天不会再有人进入您的寝殿。师妹性子急,您不理解的,弟子可以为您解惑。”
青年沉稳含蓄,说话的时候总是不疾不徐。家主才意识到,这么多年,他那个女儿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忍受她的脾气,难怪能狼狈为奸呢。
辛满月找了张椅子坐下,笑道:“现在,我们可以敞开心扉来一次秉烛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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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去凡尘界的时候,冼灼告诉她,要分出一缕元神寄存在天堑以防不测。那一缕元神他们并未取走,如今却真的派上用场。
但在去往凡尘界之前,她想见一见真皓。
“你回来了。”他坐在崖边煮茶,像是早料到她回来找他。
岁禧在他对面坐下,“我不擅长此道,师兄与师尊煮的茶比我要好得多。我不喜欢茶,比起茶我更喜欢清酒果酿,也喜欢摘山果熬汁,青城山所有的山果我都吃过。”
他说起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直到一壶又一壶茶煮好后,又因不满意而倒掉。岁禧看着瓷盆里被他糟蹋的茶叶,出声制止:“别为难自己了。”
他顿了顿,放弃煮茶,“你总能说出一些不怎么动听的话。”
“我要去凡尘界了,此去事成,或许我们——”她撑着头,望着天边的云,“算了,先不说,不吉利。在这之前,有一些事情我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