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保墨青屿三人都睡着了,她才隐秘地把浮法天宗和辛满月他们的事情告诉真皓。写道末尾,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写上这样的内容:“定波鉴的修补材料,疑似与万物生有关。”
她没有直接写冼灼,她相信真皓一定会理解。
接着,她闭上眼睛,她的意识被黑暗包围,她进入了诡炁创建的独特空间。黑暗中她看见由紫烟勾勒的女性形象,身着华美宫衣,端坐在黑暗中。祂的身形与面容都是模糊的,只依稀能够判断性别与衣着。
等到岁禧完全适应,诡炁的形象更加明确了——还是从前在昶阳皇宫里看到的那个皇后外表。看来,诡炁是真的喜欢那张皮啊。
嗯,雪琼落确实是举世无双的美人,但和诡炁结合就显得诡异了,像是深渊里徘徊不去的阴冷幽灵。
“你是没有自己的脸吗,一直套着别人的皮。”
诡炁诚实道:“嗯,没有。”
岁禧沉默下来,她想到了诡炁的由来与经历。祂没有过去,没有记忆,仅仅是存在,就是错误本身。
“……”她或许该说一声“抱歉”,刚才的话很冒犯,而且诡炁帮了她不少的。可是,现在的她很难说出那句话,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
为什么呢?她有些不解,一句很简单的话,但她说不出口了。
“你有问题?”诡炁空灵的嗓音打断她的疑惑,她想起来自己的事情。
“对,定波鉴的事情,你怎么看。”
“狩猎,有人在狩猎他的魂魄。”
岁禧神色冷了下来,“什么意思?”
“有人想利用万物生的力量,我感受得到。”
诡炁唯一的克星就是万物生,所以祂对万物生的感知应该是当今天下最准确的。既然祂这么说,那一定有根据。
有时候她会怀疑“万物生”究竟是什么东西,冼灼的道名为“万物生”,但万物生本身不具备力量,也不是可以使用的实质性物品,更不是功法。冼灼因为所修道为万物生,所以他拥有治疗的能力。
但治疗只是最基本的能力,那日冼灼化为一场哺育大地的春雨,这样看来,万物生应该是强化生命力的一种具象化。不是因为万物生冼灼才有春生万物的能力,而是因为他具备这样的能力,所以他所修的道才叫“万物生”。
如果她理解得不错,那是有人希望利用冼灼救命?不,也有可能是谋利。
无论那种原因,岁禧都不会原谅他们,凭什么他们的野心要别人来付出代价!
“你说你会帮我复活冼灼,至今都没有告诉我具体的内容,趁现在,我们把话说开——以及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紫烟缠绕在她腹部,好像在与什么感应。诡炁盯着她腹部的眼睛恍若第一次见到祂那样,空洞、阴冷,令人恐怖的非人之物。
她感到不适。
“你,吞下,琉璃。”
——那根被她在情急之下吞下的坠子。若不是诡炁的提醒,岁禧都不记得这件事。
“我知道,你说那是你大部分的力量结晶,或者说源泉。”
“复生的机密,就是它。我无法解释,那是语言无法形容的原理。你要集齐一定数量的魂魄碎片和元神。”
可是你的目光像是要把我开膛破肚找坠子啊。
岁禧跳过话题,问道:“你希望我做什么,说了你帮我,我就帮你。”
诡炁收回目光,祂好像陷入思考。等了好一会,祂歪歪头,道:“我的记忆,我要找回我的记忆。”
记忆?岁禧宁愿祂想要自由啊力量啊啥的,诡炁的历史在千年前,说是千年前,但是几千年前就不一定了,间隔太久,去哪找回记忆呢。
“你的要求太抽象了,我不知道怎么做,你想要做什么,你说,我去。”
“契机,我在等一个契机。”祂的形体蓦然凝结得过分扎实,五官、头发、身体都明显起来,就像一个没有血色的人。祂的眼睛是一片纯粹的紫,比世间任何紫玉都要纯粹。
祂带着些许狂热的语气,“我感受到,在未来的某一个瞬间,那个致使我命运改变的契机会到来。”
黑暗和紫烟交织,岁禧置身其中,面前是诡异的非人非妖之物,在祂透露的那些话语中,一股难言的冷意侵袭她的身体,她竟然感受到一股恐惧。
一种陌生的、诡异的恐惧,不是害怕,而是本能。
她克制这种诡异的感觉,冷静道:“你非此世之物,又怎会被影响命运?”
诡炁愣住了,那双没有瞳孔、一片紫色的眼睛疑惑地眨了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