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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天柱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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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地垂怜,幸与君相识。

谢缘,这个名字不是假的,确实是为谢与花妙人相识的缘分。谢缘,是为妙元君而生的劫。谢缘善的一部分希望妙元君自由自在,因元君而起的恶念,又想把她永远困在身边。

谢缘曾经许愿,希望元君为他驻留,哪怕一点,也希望在元君的心里他是不同的那个。

但很可惜,修万象观天地的元君,从不为任何人停留,从不对任何人特殊,于是谢缘的赌注,元君的劫,就是双败。

此时此刻,只剩下魂魄的谢缘对刚见面的陌生人说:“我要她圆满,我要她自由。”

我要永远陪着她。

“我要她赢,我要她问鼎仙途,从此无忧。”

我要在她心里,变成特殊的那个。

“我要她忘记过往烦恼,做仙尘界最快乐的人。”

我要她永远记住我。

彼时他向神像许愿,得到的是一声叹息。

此时他终于在别人那里听到了一声“好”。

冼灼答应了他,“你想要我们怎么做。”

谢缘的身形开始透明,“我是死去的那部分,你们要找到活着的恶,然后,让我和他合二为一。

只要你们找到他,我就有办法。”

小石榴暗戳戳翻白眼,最讨厌这种说话不说清楚的人了,找到他找到他,他究竟在哪里是何模样你倒是说啊,云里雾里,白日梦里。

“他现在不敢见我,若是我们见面,便会不由自主地合二为一。当我们共同成为谢缘时,若是我不能压制他,你们就杀死谢缘魂魄吧。”

冼灼:“如此元君诅咒如何?”

他的身形越来越虚,明明没有风,却感觉随时都会被吹散。他抬起一抹苦笑,又似双眼含泪,哀戚婉转,他明明并未生得如何好看,可蹙眉垂泪却让人心怜。

“阿妙的诅咒不会接触,但名为谢缘的枷锁会消失。”

说罢,宛如残存的最后一缕弱烟,在他彻底透明之前,小石榴不耐烦道:“你倒是说怎么找到他呀!”

方才凄苦的氛围,彻底消散。

他张了张嘴,冲他吼叫的女孩确实看起来很暴躁,站在她身边的冼灼也一言不发。

他感觉到尴尬,“宿主,线索在彩雕选中的宿主中。”

小石榴和冼灼对视一眼,那不就是霍执,但霍执已经被她解决啦。

谢缘没有时间再说下去,彻底消散。

小石榴还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谢缘这样是魂散了?

“他只是支撑不住出现在我们面前,现在我们看不见他而已。”

小石榴懂了,二人不再耽搁,出了彩雕立即往南州去。

冼灼有一个疑问,“你对霍执做了什么?”不是他心存偏见,而是小石榴确实是会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怀疑,小石榴可能使用了不那么温和的办法。

她笑嘻嘻,欢快地从后面跳到他背上,勾住他的肩。冼灼配合地躬下一点弧度,顺势背着她走。

她在他耳边带着恶意地笑语:“霍执大概一辈子都不想看到我了。”

她这般样子,冼灼就猜到是什么恶作剧了。调皮的树妖像小孩子一样向人炫耀,或许带点天真的恶意,但冼灼纵容了这份恶意。

“霍执的愿望就是再也不要看见我,当然是戴面具的我。”

冼灼佯装苦恼地说:“这样啊……小石榴要变成累赘了吗?”

她得意哼笑地拍打他的肩膀,“反正他认不出我,他认不出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存在。我又没戴面具,就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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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突然灰蒙蒙,鸦雀拖着疲惫的翅膀低矮地飞过空中,小滴小滴雨水无声无息打湿羽毛。沈心涵看它们飞远了,漫不经心地想着,真是一群傻鸟,可以躲雨啊。

他端着碗去看沈心韵,虽说姐姐休养好几天了,但他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姐姐从来没有受过那样的惊吓,从小到大他都是最先挡在姐姐面前的。无论姐姐想要什么,他都会为她得到。

无论什么。

他突然想到了霍执——那个人真讨厌,如果他对姐姐不好,我就把姐姐抢回来。

他拾起熟练的爽朗笑容,“姐姐,今天是红枣薏米粥,加了秘制香油。”

沈心韵在看书,见他进来,顺势放下手中东西。“你不要整天围着我转,南州那么大,你该好好看看。”

“南州又没姐姐好看。”

沈心韵笑他花言巧语。沈心涵解释那是实话,把姐姐逗笑后,他提了嘴:“姐姐,你在南州有朋友吗?我看到了你养的鸽子。”

“以前认识的一些人。”她没多做解释。

沈心涵点头,没放在心上。他想起重要的事,“姐姐,今晚霍伯母为你在园中设宴,说是为了为你驱驱邪。”

她停下调羹,“难为她费心了,霍家伯伯伯母也会到了?”

“应是不会,”他顿了顿,“他们可能是为了你与霍二才办宴。”

“这样啊,那我,定不能辜负。”

她温婉柔和,沈心涵却莫名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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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四个身着滑稽服饰的男侍,敲着小鼓跳着夸张的舞步。有异技者可口吐红焰,或飞天遁走。

座中主客几人,只有霍家兄弟与沈家姐弟。

霍家长子,霍枢,此人与次弟霍执不同,若说霍执是面冷心冷,那霍枢,就是佛口蛇心。沈家早年在京时,沈霍两家亲如一家,后来沈家老祖心灰意冷带着全家到偏远镇子隐居,但沈霍两家依旧交好。

沈心韵和沈心涵就常常拜访南州的霍家。他们与霍家兄弟算得上从小认识。

在沈心韵记忆里,幼时的霍执总是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明明没比她大几岁,偏偏跟个小大人似的。比他们年长的霍枢就要亲和得多。

渐渐的,长大了,沈心韵隐约察觉到霍大哥哥温和表面下潜藏的残忍。

她亲眼看到,霍枢是怎样挖人的眼珠子。

南州的首富,霍家啊……

沈心韵扇动茶雾,享受飘荡的茶香。

就算是霍家,也不能挡路。

“心韵,我许久未与你们姐弟二人这般相聚一堂了。”霍家长子笑得比霍执真诚得多,哥哥若是想要表示亲近,无论是怎样的场景都能温润如玉,这是霍执做不到的。

他无法像兄长那样即便是假笑也那么真诚。

比起霍执,沈心韵更讨厌霍枢。或许是因为,她能在霍枢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人总是讨厌镜子里丑陋的自己。

她也露出一个温婉羞涩的闺阁姑娘的娇笑,“霍大哥哥是忙人,见你一面当热困难。”

霍枢无奈道:“心韵,我比不得你机灵,别打趣我。”

沈心韵:“我可不敢开枢哥哥的玩笑。”

沈心涵简直如坐针毡,他都不知道说什么,今晚的主角明显是他姐姐。他百无聊赖地转杯子,托着下巴看歌舞。目光偶然触及霍执,是青年冷峻的侧脸。

他开始担心,若是姐姐真的嫁给这人,以后他们吵架了,光是这一张冷脸就让人怒火中烧了。

本来在外面霍执还会装上一两分笑,现在装都不装了。

他这么想,就发现霍执轻飘飘地扫了眼过来。是嫌弃讥诮的眼神。

沈心涵:“……”他姐姐讨厌霍执是有理由的。

乐伎的表演到达高潮,如翠鸟鸣啼。霍枢借着绕梁琴曲,开启了宴会话题:“心韵,你与阿执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沈心韵的表情骤然淡下。

他似乎没看见一般,借着道:“宽一些来说,你们也说得上是青梅竹马,心韵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好在阿执争气,配得上心韵。左右你们二人郎才女貌,加之年岁到了,沈伯父又看好你们,何不早日定下婚期。”

沈心韵放下茶杯,清脆的撞击声让沈心涵心脏一跳。“婚姻非儿戏,我向来是把霍家两位哥哥当亲兄长来看,作为妹妹,我当然希望他能找一个真心喜欢的。我想,霍家哥哥们也是这么想的吧。”

这话可以说是毫不客气了,霍枢听懂了女儿家的恼羞,她在埋怨他们逼婚呢。

他被这股幼稚可爱逗笑了。其实吧,说难听点,霍家并不在意一个满怀女儿心事的夫人,沈心韵那般激将是没用的。

天真的姑娘,她还没有意识到之所以定下他们的婚约,是因为两家的利益啊。

他温厚地包容不懂事的妹妹,“我亦是把你当亲妹妹来看,等你与阿执成亲后,我就是你的亲兄长。”

沈心涵担忧地看了眼姐姐,又看霍执。

他一言不发地看歌舞,事不关己的样子。沈心涵心里有些恼怒,说什么娶他姐姐,就这么当姐夫的?!

当即站起来向霍执敬酒,他佯装热情:“霍二哥哥,还没感谢你一路的照顾。”

他举着杯子,假装失手往霍执身上浇,但霍执只是侧身一躲,一只手搭在沈心涵手臂上,他就失去重心地磕在桌子上。

“涵弟!”

沈心涵摆摆手示意她放心,忍者痛站起来,勉强笑道:“霍二哥哥无事吧。”

“我没事,但你好像有事。”他似笑非笑,沈心涵从中看到了嘲笑。

可恶。

他冷冷地回到座位。

这时,沈心韵突然举杯对众人道:“承蒙贵府关照,我也有件喜事与大家分享。”

霍执挑了挑眉,“韵妹妹的喜事啊,那真得好好听听,喜从何来。”

“定不让你失望。”她拍拍手,下人闯进来禀报:“大公子,那几位舵主来了。”

霍枢脸上的温和隐了隐,对下人说:“请进来吧。”

这三个舵主,都是南州举足轻重的人物,都与霍家的生意牵扯甚大。三位舵主到访不足以让霍枢动容,但三个舵主身旁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那是沈家在南州分堂的大堂主。

沈家现在虽然扎在小镇子,但他们的生意可不是在那种小地方。很少有人知道,沈家背下与霍家牵扯不清的巨大产业。

两家利益来往实在复杂,这也是外人看来为什么像霍家那样的家业,会和沈家大小姐定亲的原因。

霍枢向三位舵主作揖:“长辈们来访,怎么不是先说一声,我也好款待长辈们。”

一个舵主向他回礼,“大公子,我们三个今夜前来叨扰,只是当个证人。”

“证人?”

只见堂主走到沈心韵面前,恭敬地捧上一枚印章:“请大小姐收下。”

霍枢认得那印章,是沈家在南州的掌权印章。他眯了眯眼,心里有了计量。半是玩笑半是质问:“心韵,这是什么意思。”

沈心涵心脏停滞,缓慢地去看他的姐姐。姐姐捏着印章,小小的印章在她指尖宛如小巧的玩具。

他听到姐姐说:“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沈家在南州的生意,父亲交给我做主了。”

“呵,南州的生意,心韵,万万不要信口开河呀。”霍枢面色还算淡定,但他敲打桌面的动作告诉沈心韵,她赢了。

“大堂主可不敢作假。”

大堂主向他们复述一遍:“大小姐确实已是我们沈家在南州的庄家。多有打扰,我等先行离开。”

说罢,他和三个舵主便告辞。

“你还真没辜负我的期待。”沈心涵听到霍执这么说,想起了那天霍执的话。

朽木不可雕也。

“你把堂主印给你姐姐了。”霍执以一种难言的目光看沈心涵,“南州是沈家产业的核心,沈心涵,你知道你姐姐入主南州的意义吗?你的继承人身份,算是彻底换人了。”

“你也不用挑拨我们姐弟二人关系。”沈心韵从容地倒了一杯茶,递给沈心涵,“我与涵弟一母同胞,本就不分彼此,沈家,当然是我们的。”

霍执冷笑,“茶叶,这就是你向外界传递消息的方法啊,真是狡猾。”

沈心涵蓦然发现,今天的茶叶又换了。姐姐貌似每天都在换茶叶,再加之传信的鸽子……姐姐来南州,是为了这件事,根本不是情事。

冼灼也好,他也好,都只是她的借口。

“沈家的事情当然还是要问过沈伯父。”霍执虚虚地给了沈心涵一个眼神,沈心韵的手搭在沈心涵肩上。

“涵弟,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吧。”

沈心涵现在大脑一片空白。那天霍执说的“嫉妒”,是指沈家继承人的身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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