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鬼火燃起之前用灵诀护住了孙老阁主的尸体,此人到底是谁?
谢倾安无法喘息,耳边有数不清的声音对着他喊“叛徒”,在他看不见的背后,无数风刃砍向躯体灵脉的痛觉卷土重来。
“仙修,你怎么了?”阿然的声音有些慌乱起来,试图为他把脉。
谢倾安反手握住她的手,黑眸微微张开一条缝隙。
“不是我杀的。”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地从嗓间溢出来。
阿然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说什么?”
“阿然,孙老阁主不是我杀的。”
干裂的嘴唇开合间,谢倾安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如泄洪般冲出。他任由自己握住阿然的手,任性地不肯放开。
谢倾安再次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这里比客栈阴凉许多,灯烛很暗,窗外很安静,全然没有客栈外面车水马龙的热闹动静。
这是哪儿?
他坐起身,晕眩猛烈冲击上来,忍不住一手撑住身体坐稳,另一手扶住额头。
余光里,谢倾安看到床下阿然用几个矮脚凳拼在一起,盖一张旧薄毯睡得正熟,乌发顺着青色细枕铺开,发梢随着翻身的动作拖到地上,看得他想伸手替她拢起,又怕惊扰她的好眠。
修狗呢?
四顾寻了一圈,不见看到修狗雪白肥壮的身影。他忽然生出一丝隐秘的甜蜜,毕竟鲜少有这样能和阿然独处的时候,哪怕是偷来的本不应属于自己的片刻。
谢倾安躺回床榻间,轻轻翻身,面对着她的方向。
她定是很累,此刻睡得极熟,瓷白的面容有一半没入阴影。凤眸紧阖,呼吸均匀深沉,听得人安心极了。
谢倾安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靠近阿然的脸,可又在快要触及温热的前一刻收回了手。
他忽然觉得心中生出酸涩无比的悲凉。
若自己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仙修,更或者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灵力慧根的普通人,都会毫无顾忌地告诉阿然自己多想有更多的时间和她待在一起,哪怕被她一时讨厌,甚至赶走也无所谓。
可是现在的自己算什么呢?
床下睡着的人突然在梦中皱起长眉。
地上很凉是吗?谢倾安开始担忧,他又一次坐起身,撑着自己下床,咬牙横抱起阿然,将她放在柔软温暖的床榻间,用带有自己余温的被褥裹紧她略显冰凉的身体。
做完这些他几乎脱尽力气,微微低头想缓一口气,长发却不合时宜地垂下,扫过她的鼻尖,惹得她眉头皱得更深。
糟了。谢倾安忙收起自己的衣袖长发,暗暗自责。
可惜为时已晚,墨辰也眼皮下眸仁一动,缓缓启开睫帘,正对上谢倾安慌乱的眼神。那张清俊苍白的脸映在凤眸中,她非但不气,反而像一头刚顺过毛的兽,动作自然地抬手覆上谢倾安的额头。
“不烫了。”墨辰也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说不出的温柔。
谢倾安直起身体坐得远远的,根本不敢看她:“嗯。”
墨辰也心中有些惭愧。
毕竟谢倾安昨日染上风寒,全因为自己又给下药又给开窗,今日发烧加剧也是拜自己着意留下的灵诀痕迹所赐,清晨看到他意识模糊喘不上气的样子,她很怕这位生扛鬼火的谢仙修,一不小心嘎于高烧不退引起的心肌炎。
谢倾安坐在床尾,像个受气的小怂包:“这是哪里?”
墨辰也:“倚翠庄啊。”
谢倾安惊讶地转过脸:“倚翠庄?碧玺庄主怎么会让我们进门?”
墨辰也耸肩:“现在我们和碧玺庄主之间是友好团结的生意伙伴,借伙伴家里住几天怎么了?”
碧庄主就算同意和阿然做生意,以她的怪异脾气,又怎会轻易让他们住进来?谢倾安心中还是不解。
墨辰也盘腿坐起,用被褥裹紧自己睡了一下午地板快要凉了的身体。
“而且我们也不能再住枫隐镇了。”她的凤眸含着笑意,“万一有人认出你呢?”
谢倾安的心脏被猛地一击,提到嗓间。
墨辰也低笑一声:“你说是吧,谢仙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