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惊语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用最后一丝清醒道:“开间上房,让她好好睡一觉。”
“叶老板,怎么醉成这样,叶老板?”老掌柜关切的声音,醉入酣眠的叶惊语已经听不见了。
阿南架着自己的老板进了金玉堂最好的客房,修狗不知何时从后院蹿出来跟上,和阿南一起把她费力地放在床上。
金玉堂的老掌柜端上一碗醒酒汤,阿南接过后给睡死过去的老板灌了下去,转身对老掌柜行礼:“多谢,见笑了。”
金玉堂老掌柜连连摆手:“闷倒驴酒性烈,平常人两三杯便会醉倒难醒,只管让阿然姑娘今夜在这里安心歇息。”
阿南担忧道:“奶茶铺……”
老掌柜道:“好说,堂中小二早把茶单背熟。我家叶老板也醉得厉害,小老得去看看。”
阿南感激地又行了礼,送老掌柜走出客房。
门再次关紧,老掌柜的脚步声远了。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彻底安静下来。
阿南的神色也从客气的奶茶伙计,变回冷峻威严的镇南王。他摸出一粒深翠色的丹药让墨辰也服下,不出半盏茶的功夫,醉榻的人舒展着筋骨坐起身。
“阿然姑娘醒了。”镇南王坐在桌边喝茶,顺手把一个灵囊扔过去。
墨辰也长指一伸,稳稳接住灵囊,清亮的凤眸弯起笑意:“今夜有劳王爷。”
“本王既已答应,自然会在门口好好守着。”镇南王放下茶盅,开门离开。
天快黑了。
墨辰也望向窗外,挥袖关上所有的窗户。
六大仙宗已经在玄煞宗附近轮流蹲守了一年,他们本以为玄煞宗会百般寻衅,于是日日警惕,随时准备拔剑迎战,顺便回仙宗通风报信。
但时日久了,留在这里的仙宗惊讶地发现,玄煞宗上下根本没有要对他们出手的意思。
不仅如此,玄煞宗对他们礼敬有加,甚至帮每两月轮换一次的仙宗长老和弟子们细心安排好住处。仿佛仙宗不是来监视玄煞宗的,而是来此地休闲度假的。
六大仙宗起初对此完全接受不了,做出各种猜测,比如玄煞宗有没有在他们的食物和水里下毒,或者有没有搞什么魔阵蚕食分解他们的灵力灵根,。还有一段时日,仙宗暗中派人,探查玄煞宗是不是在憋大招。
可是玄煞宗一切如旧,连半分为非作恶都没有,仿佛除了修灵方式与仙宗不同之外,只不过是平常修行弟子罢了。
仙宗不好主动寻事,也不肯撤走,两下僵持竟达到相安无事的局面。
一直到一个多月以前。
云曦山的长老偶然在门下一个弟子房间中,发现了天罡阁老阁主生前所用的两块卜卦牛角残片,上面沾着干涸发污的血迹。
众仙宗大惊,云曦山慌了,彻查几日后向世人交代自家门户不严,门下弟子与玄煞魔尊勾结,杀了天罡阁老阁主,愿将这名弟子交各派仙宗处置。
仙宗将玄煞宗翻了个底朝天不见魔头痕迹,待他们再回过头来时,那个云曦弟子已经不见踪影。
传言甚嚣尘上,所有人都相信他是被玄煞魔头救走。
仙宗与玄煞宗之间的微妙平衡被打破了。
玄煞宗依旧隐忍,即便被搜遍全宗也不肯先出手,只不过不如之前一般客气。仙宗这头自不必说,天罡阁老阁主之
仇必要玄煞宗交出魔头,血债血偿。
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可人人皆对玄煞魔尊闻风丧胆,单凭几个派驻玄煞的仙宗大使定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仙宗日夜密谋,率先憋了个大的。
圆月高挂,冷风阵阵。
玄煞宗东南一角的仙修客房里灯火已熄,窗户却从里打开。
一个小弟子心焦地望向夜空:“我睡不着。”
“别说了,我也是。”另一个弟子从床上一骨碌翻起来,“你说咱俩是不倒霉,明天那么大的事,偏偏轮到你和我来这里值守。”
望天的小弟子:“就算明天没事,我也不想来这里,多吓人啊。你说那个谢师兄怎么想的,偏偏要跟玄煞魔头勾结杀天罡阁阁主,好在江尊主及时清理门户,否则云曦山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此仇若是不报,以后还不知魔头会干出点什么更过分的事情。”床上的小弟子裹紧被子,“你快把窗户关上,好冷。”
“不对,你看那边是什么?”窗前的小弟子突然结巴了,哆哆嗦嗦指向西边,“就,就是那个哀什么山。”
“哀延山本来就吓人,别看了快睡吧,明日还有正事。”另一个弟子不耐烦地倒回床上。
“不是!不是!你快来看!”窗前的弟子吓得脸色惨白,“有东西从哀延山飞过来了!”
一股燎天的热浪在空气中迅速蔓延,夜空被映出赤色,清冷的银盘渗出骇人血红,片刻后,声声裂耳龙啸响彻负苍玄煞。
床上的小弟子又爬起来,连滚带爬来到窗前。
哀延山上空,一只巨身的赤焰麒麟法相踏在云间,怒嗥不止,仿佛要震碎天地不留一物。熊熊烈焰里,一个高挑的身形走了出来。
此人穿着玄色束袖战衫,长发高高束成马尾,衣角与长发被凛冽的热风扬起,戴着金箔面具,只留下半张脸露在外,难辨男女面容。
数十个血煞死士从四面八方聚至折天山顶,跪地齐声道:“恭迎圣尊回宗。”
玄煞宗几乎是在一瞬间全部醒来,灯火渐次亮起,无数魔宗弟子、鬼修妖魅纷纷跑出房屋,惊喜跪地,挥手大喊:“你们快看!真的是圣尊回来了!”
“圣尊出昆仑墟了!”
“恭迎圣尊回宗!”
周身赤焰的鬼玄麟回应般高嗥一声,赤焰吞没血月,与玄衣人一同落至折天山顶。
两个小弟子吓到腿软,只听到粗哑兽音传来:
“六大仙宗何在?来见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