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作掩,斜对着看台,有几块儿自然形成的帽岩,他们面前的巨石便是从上滚落下来的。
白镜闭上一只眼,透过岩孔窥着擂台上打斗的身影,扶额道:“额……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此地地势特殊,加上常年风吹日晒,岩身上形成了不少孔洞。”萧桐音二指一合,框在眼眶上,转向众人,“透过它们,便能窥见擂台上的情景,并且还能不被发现!如何如何?!”
小白脸儿趴在岩身上,垫脚去够那小孔,腰身不由得一弯,整个人竟是显得鬼鬼祟祟的。
白镜憋笑着挪开视线,违心评价道:“嗯,不错,是个好地方。”
小辫子和武上娆一来便蹲在了岩边,凝神注视着擂台之上,无心理会其他,伍味子的声音突然从上方落来:“紫铃呢?”
仰头望去,小辫子便看到了树上的伍味子,顿时一阵汗颜。
他们竟是把好位置一抢而空,直接把他挤到树上去了。好在对面身手极佳,往树干上一倚,如履平地。
白镜回首道:“不就在……诶,人呢?她不是说有人找,去去就回的吗?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回?”
一向沉默的青木提醒道:“若没看错,与少主比试之人,是那筱翎的二公子,紫吟。”
而那紫铃,是上任筱翎主上最小的女儿。这二人关系如何暂且不论,毕竟同父异母,身上可流淌着相同的血。
这一路上,筱翎的人层出不穷,傻子都看得出他们是来挑事儿的。如此一来,他们便不会放任紫铃不管。
白镜一拍脑门道:“我的错,一时情急,竟把那家伙给忘了!”
青木接道:“好在同为筱翎之人,想必他们也不会为难紫铃。”
暂且抛开紫铃的身份,那家伙可也不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白镜又想起了当日在芜茔的种种,叹道:“不是不会,是不敢……”
白笛音透过岩缝瞅了老半天,腰都酸了,反手垂着后背,站直身道:“如何如何?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萧桐音注视着上方的动静,眼看着他姐招架不住节节败退,也急得团团转,挠着脑袋,来回瞎转道:“要是真看出了什么,我早就冲上去了!”
青木也一脸严肃地盯着擂台,仍是道:“比试既已开始,断没有中途打断的道理。”
无论如何,相比以往,这次落雁弟子确实败得惨烈。
勉强剩下个登顶的落雁少主,如今对上筱翎的人,竟又是如此吃力。
现在贸然冲上去中断比试,有证据还好,可若没有……不仅他们难堵悠悠之口,落雁更是难辞其咎。
小白脸儿也是疑惑道:“不过当时与我交手那人,力道确实诡异。突然爆发,打得我措手不及,他自己也口鼻渗血……”
既如此,费尽心思胜过他们,最后的目标定是夺魁。
而落雁少主的实力众人是有目共睹,纵使这次的比试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也是没那么好对付的。
既然之前便用了那融骨散,这最后一次又如此重要,对面又当真不会再动什么手脚,只是放手一搏?
擂台上,那紫吟确实力道极大,萧无序每接一刀,胳膊便是一阵刺痛,似要被巨石压得粉碎。
几个回合下来,萧无序面色悄悄白了几分,望着轻颤的手,不敢再去硬碰,屏息凝神窥探着紫吟的真气走向,提前预测尽力规避,也好找机会反击。
毕竟是相师出身,萧无序对望气之类的还是颇为在行,她也顺利躲开不少,那紫吟确实碰不到她分毫。
而那紫吟倒也是执着,也不多犹豫,凝神聚气朝她劈砍而下。
金黄竹鞭缠绕树枝,萧无序借着“净”转移阵地,凉风灌耳,她面颊涨得通红,体力的气息也是一乱。
趁这一瞬的凝滞,紫吟已是近在咫尺,手起刀落,竟是毫不留情。
萧无序贴着刀身堪堪避开,借着收鞭的余力落在了远处。
刚开始还不觉得,萧无序还当是被霞光晃得睁不开眼。
如今稍稍一动,那入口的烈酒竟是变得灼热绵长起来,所过之处如燃烧的灰烬,沉浮聚散,苍茫凄烈。
萧无序右手持鞭蹲伏在地,抬起左手瞧了瞧,五指竟是模糊得厉害,还止不住地在颤抖。
与此同时,一股热气直冲头皮,熏得她双目酸涩,四肢泛软,重心更是不稳。
萧桐音在岩上狠狠一拍,震惊道:“下手这么狠?!”
眼见那家伙怒气冲冲地指着擂台,白笛音怕他就此暴露,赶紧把他拽回,眸光微敛,也叹道:“这分明是在下死手啊!”
刚才那惊险一招,看台上也是彻底沸腾了。说的说,争的争,骂的骂,反正众说纷纭,吵成一团,也是好不热闹。
“那是筱翎的二公子紫吟吧?他竟也来了,而且走到了这一步。”
“可不是!筱翎的人……看来之前真是小瞧他们了啊!”
“清擂台,前所未见……怎么,难不成他专门是奔着落雁少主来的?”
“我看他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厉害,专门拿这霜天剑会开刀,不过我倒是真好奇,他与落雁少主,究竟谁更胜一筹?”
众同窗看得是心惊胆战,怒道:“干什么干什么!那家伙想干什么!!众目睽睽之下,竟还想杀人?!”
“虽说是比试,可毕竟刀剑无眼。”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还是对上落雁少主,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我……”
有学子还待再说,胳膊却被轻轻一拽,循着所指望去,他便瞥到沉默的萧寓安,轻一抿唇,不再多言。
少许,伍味子的声音又从树上落来:“落雁比试用酒,从何处所取?”声音冷静,乍听无任何端倪,可却是比平日更为冷漠。
回忆片刻,青木回道:“学堂西北方,三条街巷后。”
伍味子眼帘微抬,微一侧首,避开层叠的枝叶注视着擂台,眸底一沉。
“怎么了?伍哥哥……”萧桐音仰头望他,浑身却是不由得一哆嗦。
他竟是察觉出了一丝浓烈的杀气!悄无声息刺入骨髓,渗了他一身寒意。
不过在二人对视的瞬间,那杀气便尽数消敛了。
伍味子又道:“擂台上的酒,不是漓潇的断肠红,而是筱翎的烬风遥。”
声音如常,平淡温和,仿若刚才那一瞬,只是萧桐音的错觉。
萧桐音有些没反应过来,茫然重复道:“啊,筱翎的……烬风遥?”
可那不该是漓潇的断肠红吗?以往可是一直如此。
小辫子眉心拧得更甚,担忧道:“漓潇人温润,筱翎人粗狂,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酒了。”
“烬风遥……”
小白脸儿似乎觉得有些耳熟,转着眼珠思索一阵,惊呼道:“那可是筱翎最烈的酒,远甚断肠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