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屋檐滴答落下,外面的雨刚停没多久,微凉的空气中飘荡着雨后独有的草木清香。
等萧无序把伍味子逮回落雁,二人浑身都湿透了。
萧无序丢开伍味子的衣袖,抬手在眼前一擦,视线总算是一清。她闷哼着抬首,正要跟这家伙好好算账。
可当二人目光相接时,她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无序微微挪开视线,左手叉腰,右手指着他,本是一腔怒火,可磨蹭了半天硬是没憋出一句话,只是道:“你……”
伍味子却是一笑,回道:“我如何?”
萧无序本想问问他有没有受伤,可话到嘴边,硬是开不了这个口,只是咬牙道:“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伍味子侧身拧着袖上的雨水,理所当然道:“揍了人,怕被算账,当然是赶紧跑了。”
萧无序嘴角意思意思一挑,冷笑道:“是吗,那你为何又回来了?”
伍味子动作微滞,转身凝视着她,犹豫道:“因为怕……你……”
萧无序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可他话还没落完,回廊那头,顿时炸来了沈挽筠的惊呼:“怎么搞的?浑身都湿透了啊?之前雨下得那么大,你们淋回来的吗?”
沈挽筠可算是待她一片真情,温暖之余,萧无序又觉很是别扭以及……惭愧。
毕竟她可是顶着落雁少主的身份,如何能心安理得地享受本该是她的一切?
萧无序垂眸不吱声,悄悄退远了,所幸沈挽筠的注意已落在了那道颀长玉立的身形之上。
沈挽筠缓步走近,借着被风吹荡起的朦胧光晕,凝视着另一侧的伍味子,仍是不可思议道:“这是……小伍?”
伍味子行礼道:“沈夫人。”
不得不承认,纵使这家伙衣袂尽湿,仍是气度从容,烟雨盈襟袖,别生一段清华风致,看得人赏心悦目。
那身影转了过来,轮廓与声音都与记忆中的悄然重合上了,沈挽筠是按捺不住地欣喜,抬手拨正他额边的乱发,激动道:“真的是你!你竟真的来漓潇了!!我……”
萧无序嘴角轻轻一撇,沈挽筠那兴奋的架势突然一止,转向她道:“夜深寒重,你们聊什么呢,竟如此入迷?”
萧无序呢喃道:“还没开始呢,入什么迷。”
沈挽筠眉心轻蹙道:“你说什么?”那架势,仿佛萧无序要是敢亏待了这落雁的宝贝客人,就要跟她好好算上一账。
萧无序盯着地面,手作前挡行了一礼,顺便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立马改口道:“娘说得是,此处凉风穿堂,实在不宜久留,也没有什么事是明日说不完的!”
沈挽筠这才满意一笑,摆手道:“既如此,我还有话要在今日说,你便先回吧。”
“哦……”
萧无序瞥瞥伍味子,还是乖乖听话退下了,还没走几步,她便听沈挽筠关切问道:“听说你遇到了不少杀手,如何了?”
伍味子回道:“暂时无法确定身份,不过仔细查,总能查到些蛛丝马迹,还请沈夫人放心。”
“傻孩子,谁关心他们啊!我是在问你啊!你……这是摔了一跤吧?”沈挽筠扶着他的双臂左右查探,“如何啊,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伍味子淡笑不语。
沈挽筠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萧无序,实在没忍住,窃笑道:“我可看到了,你刚才是放缓了步子,现在可是直接停下了。如何,你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萧无序一时语塞,慌乱间,目光又不经意瞥向了那道颀长身影。
沈挽筠眉眼染笑,正要打趣几句,便听萧无序一本正经道:“我是想说,我也摔了一跤!娘你是不是没发现?”
沈挽筠也是一脸认真回道:“谁说我没发现的,我发现了啊!不过你皮糙肉厚的,这都多少次了,还用得着我担心吗?”
说着,沈挽筠又是一摆手,拧眉道:“废话少说,退下退下!赶紧去把湿衣换下!!”竟颇有些赶人的意思。
萧无序呵呵一笑,眼不见为净,赶紧开溜了。
*
第二天一大早,萧无序刚跨出屋门,眼都还没完全睁开,便瞧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蒙蒙亮的天空一闪而过。
再睁开眼,那团黑乎的玩意儿竟是闪到了面前。
萧无序一个激灵,抬手接过,定睛一看,这玩意儿果真是黑乎乎的,而且还破破烂烂的。
似乎是一把……剑?
萧无序睡意全无,抬眼一望,便瞧见了负手在后,迎面走来的萧寓安,面色庄重,瞧着颇有气势。
凝视了她好一阵,萧寓安终于发话道:“好好比。”
话落,沉寂无声。
如此阵仗,她还以为这萧大门主要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呢。
萧无序嘴角的笑意似漏非漏,佯装打量起手中的剑来,动作轻缓细致,仿佛真是捧了件不得了的宝贝。
可看着看着,转着转着,萧无序表情逐渐变得精彩纷呈起来,最后又望向萧大门主。对面仍是没什么下文,也不似在说笑。
萧无序心下更是崩溃,面如死灰,哀嚎道:“这是什么剑呐?!”
虽然知道落雁的剑定不会差,何况还是萧寓安亲手给她挑选的佩剑……而剑鞘外层起的这层皮,定是这佩剑太古老的缘故,虽然难看,但威力定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