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伍味子没杀他们,并非是因为力有不逮或者心慈手软。
能一眼看破对面的阵点,之后再悄无声息地破阵毁阵、杀人灭口,他早就开始留意那边了。
也就是说在被他们二人围困之际,那伍味子竟能分心注意那边的动静,并且还能判断得准确无误。
那些杀手在他面前都是不堪一击,更何况是他们二人?
若他们当时当真出了手,定是必死无疑。而风声已漏,那些暗中的杀手也绝不会坐以待毙,势必一鼓作气追杀而至。
好在他们当时并未出手,不过却被当成了那两位的接应,反倒是被这群杀手给盯上了。
想罢,那男子不再犹豫,在那些杀手围来前,拔刀而上。
现在在这群冷面杀手面前,说什么也晚了,只有打了,而且还要竭力去打!
毕竟要是不想被那位秋后算账,现在可是个将功补过的绝佳机会。
“知道这一趟可能没那么简单,但我却没想到会这么不顺!”
那女子灵巧一转身,软剑往腰身一绕,再笔直弹出,扇飞从侧面偷袭之人,神色凝重道:“若没记错,那伍味子还是那萧寓安的徒弟吧?”
那刀疤男回道:“不仅如此,那落雁门主收徒条件可是出了名的严苛。”
说话间,隐藏在檐上的杀手一跃而下,汇合形成左右围困之势,那男子不退也不避,直接一宽刀递出,靠蛮力破开了攻势。
“萧寓安青睐伍味子,之后又借着跟霁风的交情,软磨硬泡了许久,这才顺利收了这个徒弟。”思索间,那男子也觉头疼,“还是唯一的徒弟。”
“我真是鬼迷心窍了,跑这儿来凑热闹……”那女子一咬牙关,软剑的力道也凛冽了几分。
“还有之后落雁的剑会……”头疼间,那女子顿时决定道,“不去了不去了!我可不想撞上那家伙,要是被认出来再被打一顿,那可就吃不消了!”
那男子侧首,想说什么,那女子把软剑在腰间一缠,闷哼一声,提前堵住他道:“他要去就自己去吧,我可不陪他了!走了。”
说罢,那高挑女子果真冲出重围,消失不见了。那刀疤脸轻叹一声,解决完眼前的麻烦,也跟上了。
*
夜风轻拂,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无序也觉被寒意笼罩,那风微凉,还略微湿润。她缓缓抬手,没过多久,果真等来了倾斜的雨丝,更是微冷冰凉。
顺着雨丝仰望夜空,不知不觉间,萧无序又逐渐迷失在那浩瀚与神秘之中。
而在这寂静无声中,街巷那头却有动静传来。
换作曾经的她,废寝忘食、窥星探月,不忘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都不错了,更不要说察觉到什么了。
如今纵使那气息极其细微,她也能立马捕捉到。
杀气。
萧无序拧眉盯着不远处的街巷,夜色笼罩,银杏翻飞,一派光影迷离的景象,看似安安静静无事发生,实则墙上流转的光影展露了一切。
而且那个架势……
萧无序轻轻眯缝起眼,抬手在眼前挡了挡,又一眨不眨盯着墙上流转的光影。
杀气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
那不是几个人,而是一群人,还是一群人在围攻一个人!
而那光影来去无踪,仅在昏暗的墙上留下微弱的痕迹。无数寒芒交替闪烁,旧去新来,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无论怎么变换,那道银白剑芒始终不减分毫。
没有一丝声音,街巷那头却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还是被一人全方位的反杀。
可惜那人虽破得了里层的围攻阵,外面的阵法却在暗暗成型,终归是敌众我寡,孤军奋战。
话虽如此,可即使隔了这么些距离,又被那群黑影里三层外三层堵了个严实,萧无序浑身仍是泛了层寒意,不由道:“好凛冽的剑气……”
感慨间,只听“咚”的一声响,檐上的屋瓦随即噼里啪啦一通嗡鸣。
竟是酒坛悄然脱了手,顺着屋檐叮叮咚咚往下滚,坛口的酒液飞溅翻滚,在清辉下晶莹透亮。
萧无序陡然回神,匆匆起身去够那四溢的酒坛,又稳住从膝上滑落的霜月刀,顿时被冷风吹得清醒了。
“能被这么多杀手围攻,还能打成这个局面……管他是谁,反正那人能打过就是了。”萧无序盯着手中的酒,又朝檐上的那堆酒坛一瞥,有些头疼。
不过眼下还是逃命要紧。
萧无序熟门熟路把那堆酒坛靠屋檐里端藏好,随即持好了霜月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准备开溜!
就在此时,那墙上闪烁的银芒悄然一变,刹那间闪过,又微弱得几无变化,不过萧无序却是一眼瞧出了端倪。
那银芒微微黯淡了,她很确定。
萧无序眉心轻蹙,在屋檐上来回踱步,凝神盯着那变换的光影,又急又气,反笑道:“那人怎么搞的,出剑怎么越来越歪啊?这么下去可不行啊,外面还有人呢!”
“哎呀,我管他呢!他要打就慢慢打吧,打不过他不知道跑啊?走了……”
自语间,萧无序已经走到了屋檐边缘,看准不远处的银杏枝干,准备借力而上翻出学堂。
“诶……怎么又有落雁的剑痕?”萧无序步子陡然一顿,在边沿堪堪稳住身形,心惊不已。
虽然那剑势若隐若现,但萧无序这些天勤学苦练,绝不会感知错,那就是落雁剑式。
那人竟想隐藏与落雁的关系?
可是为何?
那些杀手既然来了,还下得了如此狠手,必是知道那人的身份,他也没必要多此一举,来隐瞒什么。
难不成……是知道她在此,不想让她看出来?
萧无序越想越离谱,更觉好笑,檐边的瓦片也被踩得咔咔急响。
须臾,那噪音一止,萧无序清除杂念,居高临下朝地面一望,又抬眼盯向不远处的枝干和矮墙。
犹豫一瞬,她轻一咬牙,呢喃道:“那人既在隐瞒,那必是不想让谁知道,那我装作不知道不就行了?”
念叨着念叨着,萧无序面上一喜,合掌道:“对……没错!哪有那么麻烦,我直接走不就是了!走走走走走!!”
话落,一道人影从屋檐跃上树干,又借着枝丫一点,轻快地落在了矮墙上。
眼看着就要成功跳墙逃跑,那身影却陡然一转,竟是朝着相反方向跑了。
“哎呀,不行啊!万一那人真跟落雁有交情,又真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那我罪过可就大了啊!”
头疼间,萧无序已经寻好了一处高地,借着杂物探头扫视着墙上流转的光影,眉心悄悄舒展。
她暗暗道:“帮忙帮忙!到时把人带到萧寓安面前,让他多说我些好话,再顺便讨几个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