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不开。”
杳月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搂紧了杨益生的怀里。
北风萧瑟,直到有杨益生为她挡风遮雨,杳月这才注意到自己被吹得头痛。她安心地闭上眼睛,第一次想——
或许,这样,也不错。
那就狠狠地抱紧我吧。
*
杳月是被杨益生抱上楼的,原因无他——河边风太猛了,杳月直接高烧到睁不开眼睛。
她只觉得整个头昏昏沉沉,根本睁不开眼睛,只好歪在杨益生的身上发出梦呓般的一句,“不行,我真的要睡了。”
杨益生的声音也仿佛在云端飘着,似真似幻,“我来了,放心睡吧。”
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杳月整个人出了好多汗,脸颊嵌在米色丝绒做的枕头里,像颗红苹果。杨益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睡着了。
但多年军旅生涯养成了他即便睡着也依旧敏锐的神经。头好痛,杳月下意识呻/吟了一声,杨益生随即便睁开了眼睛。他赶紧叫人送了姜汤进来,亲自喂给她喝。
杳月很乖,第一次没有排斥,乖乖地一口一口通通喝光。
杨益生已经知道今天白天发生了什么了,也是在今天第一次知道杳月竟然如此看重考学这件事。他望着眼前的杳月,许久才道,“杳月,你这是何苦。”
他顺了顺杳月耳边翘起的一两根头发,柔声道,“放心,那帮人我来安排。学校的事,杳月,听我一次好不好?教会学校已经很好了,你知道这是多少人想要还得不到的机会吗?留在奉天,留在教会学校,对你对我都是一个满意的结果啊。我实在不愿看你这么辛苦。”
杳月沉着脸,迟迟没有说话。杨益生叹了口气,“杳月,你看看你现在,不过为了一个考试,就弄出一身伤来。世界上有这么多条路,为什么要选择最困难的那一条?为什么要......要让关心你的人伤心呢?”
杳月睫毛一颤。
凌晨三点的夜静地厉害,只能听到西洋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
“好。”
“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以至于杨益生以为自己幻听。
“我说好。”
杳月抬起眼睛望着他。她看起来像个满身布满裂痕的瓷器,看起来完好无损,但实际上只需一根手指就能将她戳个粉碎。
“我都听你的,或许你说的才是对的,毕竟我......”
......毕竟我什么都不是。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杨益生不能不上手搂住她。他无意识地摸索着杳月的后脑勺,语气里满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痛,“放心,杳月,我会让你幸福的。我用我的性命担保,今天这种伤害绝不会在你的生命里出现第二次!”
他将杳月放倒在床上,帮她紧了紧被子,“安心睡一觉,把今天的一切当做一场梦。杳月,我这里,永远对你足够安全。”
杳月却望着天花板,眼泪默默流了下来。她想她的泪水真廉价,像关不紧的水龙头,流到枕巾上变成一片深色的前滩。里面除了泥浆,根本不可能生出珍珠。
杨益生临出门时正欲带上门,却听床榻内,女孩轻悠悠的声音飘了出来——
“杨益生,这样的我会值得你更喜欢一点吗?”
“听话的乖顺的我,是不是更容易......让人喜欢?”
杨益生只当她今早受挫,心里受了打击,正是脆弱时候。他的手搭在把手上,并不着急离开,只是望着那缕搭在床边瀑布般的黑发上。
“杳月,别说这种话了,相信我,我有爱你的自信。”
可这自信是什么呢?是有一直爱她的自信,还是将她捏成喜欢的形状的自信?
不过杳月已经不打算追问了。
直到今日,当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幼稚和任性。算了,有人爱,有人爱这样的她就够了。起码现在有人能证明她并非一无是处。
杳月翻身趴在被褥之间,厚厚的鹅绒被将她整个人埋在里面,只能看到那双因痛苦而通红肿胀的双目——
至于她这一路咬牙坚持,折腾了这么久的目的难道就是因为顺从吗?
杳月也不打算再追问了。
好难,好痛,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