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卷毛欢呼了一声,“快快快,给我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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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商场的那刻,还真有些幻境破碎的失落。
那套裙装穿在身上的模样,果然和她想的丝毫不差。两个人一路无语,还是杳月觉得有些沉闷,故作洒脱道,“这次从家里出来,我还带了一条红旗袍呢,样式虽然陈旧了些,但有这袜子搭配,估计能稍微折中一下。”
盈凤略一思索,“那旗袍是古法做的,放量极大,小姐,要不我帮您改改吧?”
两人回了家把在卫家的事和商场的事都告诉了小春,小春一听盈凤要改衣服,当即道,“对了我有双皮鞋来着,不过是男款,但很合脚的。”
于是翻箱倒柜了一遭,找出那双旧皮鞋来。小春打包票,“放心,我是不舍得穿落灰了,拿猪皮保证锃亮,你试试。”
杳月一穿,果然合脚。小春呵呵笑,“咱俩脚码一样。”不知为何,语气里有种与有荣焉的味道。
盈凤也找出旗袍来,正拿着剪刀比划。想要做成洋装是不可能了。但如今奉天女校的校服多是上袄下裙,用旗袍改还是很简单的。这年头学生装吃香,不少年轻少女都会买这种形制的衣服来穿。
杳月坐在床边,望着身边的两个为自己忙碌的好友,不禁红了眼眶,当即一手抓住一个,动情道,“我怎么这么幸福啊,能遇到你们这样好的朋友。”杳月总觉得过意不去,思来想去,“这次机会挺难得的,听说是北平的教授来分享,要不......咱们三个一起去吧?”
“啊?”正准备去厨房找猪皮的小春瞪圆了双眼,“杜杳月,你恩将仇报啊!我才不去呢,那么无聊。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可要去听说书的,谁都别拦着我!”
杳月的目光移到盈凤身上。
盈凤拿着剪刀的手一抖,面露难色,“那个......小姐,我......我跟张家媳妇说好了那天要去赶会儿呢,不好意思哈,我不能言而无信。”
......好吧,看来就她爱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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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凤的手艺极好,礼拜五的晚上,杳月就穿上了改良学生装。
家里的镜子太小,她专门跑到街角的裁缝店去。穿衣镜里的女孩文质彬彬的,杳月磨着老裁缝把他的老花镜借自己戴两分钟。老花镜架在鼻梁上,杳月晕头转向,心里却美滋滋的,幻想着自己以后穿着真正的学生装,带着金丝眼镜,众目睽睽之下指着跪倒在台下的周蕴文,指着他道,你小子也就这样。
周蕴文哭哭啼啼,她扬天长啸三声,飘然而去!
逃婚之耻休矣!
杳月嘎嘎乐出了声,耳边传来老裁缝幽幽的声音,“丫头,老花镜戴久了可是会眼瞎的。”
吓得杳月赶紧还他溜回家了。
那天晚上杳月半天没睡着,她太兴奋了,长到这么大,别说大学了,小学堂的门朝哪开她都不知道呢。于是第二天一醒,就无奈发现一双眼下挂着浅浅的两弯乌青。不过幸好没睡过,杳月在约定时间前十分钟按醒了卫家的门铃。
奈何两个人还是迟到了好久。
都怪卫六,临出发还是敲定不了穿什么,一会儿要卷头发,一会儿又要拉直。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小时,她终于跟着穿着蓝裙子的卫凛照上了车,一路驶向教会学校。
平津大学学风严实,来之前邹应就提前放话不需要欢迎仪式。所以,来到奉天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教会学校的阶梯课堂内上一趟公开课,如此才不算辜负“研学”二字。
杳月她们偷偷从后门溜进去时,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黑板上已经写了一行字——
浅谈老子法哲思想与施塔姆勒法哲思想之异同。
再往下,另起一行还有四字,只是字迹更为潇洒——
正义何处?
下面这行,杳月认识也明白。
上面那行,她面前认识却根本看不懂。
啥意思?
她满含困惑的双眸抬起,正巧落在黑板旁穿着长衫的男子脸上。
那是......
她不自觉地站定了。
心中有声音喃喃自语——
......你竟然还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