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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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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生道:“本是不常来。”

“东门外的车子似乎没有你的。”

余太太笑了笑,坐下来,她成了第一位在玉生旁边落座的太太了。玉生知道她是生的美艳的,但她仿佛并不十分适宜浅桃红颜色,旗袍本身的颜色这样浅,又暗提牡丹花样,腰身也落了一片红叶,倒显得她本单薄的身躯变臃肿了些。

玉生未回话,余太太注道:“若是方便,等会我可送太太回去。”

玉生道:“不能劳烦您,我家中有人来接。”

余太太笑道:“是我好笑了,蒋太太的蛋糕还没吃呢,却在这里商量离去的事。”

玉生笑了一笑。

旁人走来,是苏姨太太,问着好,她道:“余太太也有晚来的时候——啊,刚才离得远没有看见,离近才惊了,您穿粉颜色为什么总能这样美。”

余太太起身了。玉生望着她与她并肩走远去,笑声娇娇柔柔散去,散到离陈太太很远的地方去,她们消失了一面大窗后,原是有小门推开,玉生方望见她们站在了窗后。不断地,她们说着什么,笑着什么,最终又将神色久久地归于一片平静。

“请太太们都到里厅。”

窗外金光渐渐显现,约莫是午后两三点时分,阮阮终于重回到了厅面。她的声音在蒋太太的厅面中永远是掷地有声的,能立即将太太们的私语收住。

便只听她一人道:“请太太们都到里厅用餐,蒋太太说,为不铺张今年只请我们这几位知心太太,希望太太们能包容蒋太太的节俭,今日省俭下来的花费还有贺金,蒋太太会如数捐给多处妇女救助会,愿所有太太理解。”

说罢,阮阮低了低身。

玉生望见女人流水一般走起来了,她们将身上的、手包中所有寻找出来的现钱或是金饰不约而同都暗暗交到了阮阮手中去,边说着,边哑着声,不知为什么难过。只听谁说细细述来,几千几万个妇女儿童流离失所,存米难进,一字不识,单倚靠蒋太太一人做得再大又有多少力量呢。

“蒋太太心慈仁善,我们该追随她。”

原是苏姨太太说的话,只有她轻易地将话说得生动漂亮。

玉生望着面前景象,双手摸上耳上两只金珍珠坠子。那是李文树送她的珍珠扣一分为二,镶过金环,制一对玉坠子戴上了双耳,小巧精致,并不十分累赘,她本喜欢戴着的。但手包之中空得只剩那只红皮盒和一条帕巾,于是她怔了怔,最终仍脱下了那对玉坠。

玉生更素了,素的更不像太太了。所以旁的太太走过去,再也不望上她一眼。余太太走过去,仍只是笑一笑,玉生觉着她与陈太太站一块,似乎有分庭抗礼的意味,她们都同唤了一声苏姨太太,唤得苏姨太太茫然、慌张,站在里厅门前,三人拥在一块进了门。

阮阮正附耳向玉生道:“李太太请跟我来。”

玉生道:“这也是去里厅的门。”

阮阮笑道:“不,是去太太的画廊的门。”

走往厅面尽处,两扇金白大门,一扇到里厅,还有另一扇被称作里门,并不开着。直至所有太太都走入那扇到里厅的门中,阮阮方轻推开那扇闭着的大门,她引着玉生,走了进去。

门内是晦暗的,面面大窗开着,但阴云密布的天色没有为冗长的走道引来多少光明。灰天白墙之下,只有那画布有颜色,如绸布一样流过去紫光霞影,朱红柳绿,最终都只是绚丽地框在那沉闷的巨大黑框中。

有一幅画,画的竟十分像玉生的面目——原来蒋少成的话不假。只是画上的女人比玉生的双眼细一些、长一些,玉生要再望真切,却发觉,女人那明艳的笑颜是很不像自己的,却像孙曼琳。

风吹帘动后,细雨又渐渐地来了。玉生觉着冷,扯了一把披肩,再望起画来时,从那画后,却有一道声比风雨更清冷,是女人的声。

“阮阮,过来。”

仿佛吞了一口浓烟,从此烧坏了好嗓。她这样漂亮,但开了口不得不令人惋叹,她转回画前,正唤玉生道:“李太太,你冷不冷呢。”

阮阮道:“太太,茶烧红了,即刻上来。”

说罢,阮阮走回晦暗中,边关上了一面面窗外的风雨。

最深处的一面窗前,帘幕紧闭下,落了另一张长牛皮座椅,也只坐了她一个人。于是她摆一摆手,仿佛只邀玉生一人坐下来。

玉生落了座,道:“您是蒋太太。”

蒋太太道:“我住在蒋家的楼宇,又是太太,不就是蒋太太么。”

玉生笑了一笑。

蒋太太笑道:“你的眉眼像画一样美,李太太。”

那双黑裘毛手套从蒋太太的脖颈上脱了下来,玉生望着蒋太太的手抚上自己的双手,蒋太太的手柔软光滑得多么像一匹上等的绸缎。接着,玉生冰冷的双手被套上了那双黑裘毛手套,绒毛锁住了蒋太太手心的暖流,流入了玉生的手心中。

玉生一怔,原是梅娣备好了的,自己也戴上了的,却因接那一个电话脱下后便落下了。玉生再望一望那裘毛扣子,扣紧了,仿佛并不容易解了。

蒋太太道:“你戴着,下次见面再还我就是。”

玉生道:“蒋太太,我走前便还您。”

蒋太太笑了笑,她似乎比陈太太的年岁更长一些,所以她并不那样精心的着装,她只披了一件长袍样式的羊绒外衣,亦是素黑颜色,只露出领扣一抹菊青。她是并不涂脂粉的,但也令人难忘却那冷艳的容颜。玉生觉得蒋太太并不像上海女人,她的肤白是透血红的,浓眉凤目舒展之后,年轻与否似乎是最不要紧的事了。

蒋太太道:“我怕你走时见不到我。”

玉生淡淡笑道:“您身边总是有人的。”

蒋太太静默片刻,道:“早起头痛得厉害,医生说是我的风寒还没有好全。真是失礼了,李太太,我已吩咐了阮阮,里厅用饭之后,她会为我招待一切。”

玉生要重脱下那手套。

蒋太太握住她的手,道:“冬天要来了,所以难免,一双手套又能治什么病呢——”

正说着,蒋太太转了话头,道:“两次邀你来若是都不见你,我心中始终介怀,见到了就算我当面致歉与你。李太太,你还是回里厅去,餐食阮阮已减去了牛肉,其余一切吩咐你尽可以告知阮阮。”

玉生道:“我爸爸从前得风寒,吃了一些药倒是有用的,我可以为您找来。”

蒋太太笑道:“我想这秋去冬来的病,便不要费心吃药。”

玉生道:“蒋太太,要是头痛起来,那是最难挨的。”

蒋太太道:“挨久了,倒觉得也不难挨了。”

玉生再不回话了。

蒋太太望向那面面窗前,又望向玉生,仿佛示意着。

玉生怔了一怔,离去前,她同蒋太太道:“祝您生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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