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又道:“想必小陈同志应该特别优秀吧?你们院长和柑橘育种团队的负责人都把你夸得跟朵花儿一样。”
陈禾位卑,只得接着陪笑,笑得嘴角都要僵化了。
活了二十余年,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修罗场,陪酒这活儿真他妈不是人干的。
过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把这个话题绕过去,又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当代适婚青年的婚姻问题非常严峻,为了祖国昌盛,繁衍后代是每个公民义不容辞的义务。
那任和平借着话题又问陈禾,说:“小陈,总异地不行吧,你男朋友在哪个城市?做什么工作的?”
陈禾面不改色,但心中隐隐有些烦乱,不知道他是冲什么来的。
她淡淡然呷了口热茶,道:“北京,一个普通白领。”
态度端正,理由敷衍。
“哦?坐格子间的?”
陈禾回想了一下谭旭那间可跑马的办公室,毫不心虚地点了点头,说:“是的。”
任和平笑了笑,手指无奈地点了她两下,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大冬天的,她身边的张林背后起了一层汗,黄文宇也是,两人不约而同扭头看陈禾,不知她跟眼前这位大领导到底什么关系。
对话之间,刁难不像刁难,试探不像试探,主要是在座这么多人,这个领导未免对陈禾太过关注,尤其是她的私人生活,以及她那位素未谋面的男朋友。
现在官场潜规则不在少数,陈禾又漂亮,不得不让人多想。
张林准备回去严肃批评一下陈禾的上级领导,好好的参观学习,硬往里塞什么漂亮的女同志。黄文宇决定今晚跟陈禾一块儿回去,省得她半路被人掳走失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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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半,一片冰天雪地之中,任和平下了考斯特,踱在暖气充盈的家里给远在北京的表弟打电话。
那头接通了,声音一片嘈杂。
周明瑞脸色微红,西服发皱,快步走到酒店包间的走廊尽头,放开捂住听筒的手问:“哥?这么晚了什么事儿?”
“你还在北京吧?”任和平手抚青叶,淡问。
“嗯,怎么了?投资还没拉到,正喝着酒呢。”
“我记得你之前提过华盛,它的一把手是叫谭旭对吧?”
周明瑞回头看了一眼,走廊安静无人,笼着手压低声音道:“哥,你什么意思?”
任和平呵呵地笑了,说:“你总说哥眼里只有南江的土地没有人,哥今天还真有了。”
周明瑞心里一亮,有点着急了,说:“哥,你什么意思,拉投资的事你能帮我?”
“谭旭有没有妻子?结没结婚?有没有女朋友?这些你知道吗?”任和平继续兜圈子,不想一下就把好消息放给这个一向眼高于顶的弟弟。
周明瑞回想了一下方才包间内的情形:谭旭带了一个女人来,那女孩子年轻漂亮,纯洁靓丽,年纪不过二十上下,但看那腾挪移转的身段,显然是怀孕了。
虽然身条纤细不显怀,但在她与谭旭来往的互动之间,暗含昭彰,因此他确定,她就是怀孕了。
他把这话对远在江城的哥哥说了,那头任和平忍不住皱眉,喃喃道:“不应该啊……”
当初谭旭不惜花费几千万,千里奔袭也要来江城拿人,十月份又开着劳斯莱斯招摇过市,在南山一连下榻了好几天,还是在塔湾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
按道理来说,这个陈禾怎么着也得在他心里有点位置。
况且,昨个儿他才跟他的老同学刘洲际又通了电话,刻意探询了他的现任领导陈正的情况。
一年前,正是现在这个时候,年关将至,江城开发区某投资项目突然出了巨大纰漏,上头领导问也不问,直接把刚刚接手该项目的负责人陈正革了职。
可事情来得太过蹊跷,陈正连手头的资料都没翻完,以他一向谨小慎微的个性,绝无可能先斩后奏下达那样荒谬的命令。所以大家都在传,说是陈正得罪了领导,被人暗中刁难穿了小鞋。
不过,还不出个把月,不知怎的,陈正又回来了,官复原职不说,一场大会之后,那领导还和颜悦色地拍着他的肩膀,笑说,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明显话里有话。
在副主任位置上坐了许多年都没能动上一动的老好人陈正,出了事反倒是升职了。
刘洲际暗暗说,政研室的同事们都传陈正上面有人,有人掩人耳目,有人高抬贵手,有人采擢荐进,所以陈正才能在知命之年平步青云。
他把这话告诉了弟弟周明瑞,周明瑞也皱眉,说不知道,他得去查探查探,不过一旦有发现,他明日就赶往江城。
谭旭这人实在油盐不进,他人微言贱,庙小到妖风都刮不起来,饭桌上谭旭看都不看他一眼。这倒也不是说谭旭这人眼高于顶,实在是他们的身份地位判若云泥。
别说是他了,就是他的前任领导,某大型投资集团的董事长,在谭旭面前都要点头哈腰,一把年纪,敬个酒还得站起来先表颂一番谭旭的年轻有为,手段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