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越的格斗馆开在江城市体育中心的一条大道上。
高层,复式,落地窗。
他对开拳馆没什么兴趣,只是天时地利人和,他的前老板一不小心进去了,他不得不被迫接手。
他不懂营销,也懒得营销,于是在拳馆冷冷清清近两个月即将面临倒闭的时候,他高薪聘请了一位职业拳馆主理人,女性,性格干练,风风火火。
在她的带领下,不足一个月,“亚当”拳馆竟就这样奇迹般地起死回生了。
这不,上午十点半,他刚踏进办公室,艾雨迎面朝他扔来一沓文件,骂道 :“这店到底是你的还是我的?!招生招生不管,招聘招聘不管,营销营销不管,财务财务也不管,不管也就罢了,隔三差五才来上一次班,你还真不怕我卷钱跑了是吧?!”
陈山越刚掏出烟的手,又默默放下了,拿起那沓招生登记表翻了翻,说:“这不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不过没你的功劳,要没我们这些死心塌地老实本分的员工,你早垮了。”艾雨冷哼一声,夺过登记表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陈山越也不计较她的态度,说:“那你怎么了,大周末的这么大火气。”
“还不都是你,本来咱们的学员以少儿搏击和追求强身健体的男人为主,今年你一露头,招来一大波迷妹,人家可都说了,私教课要么你教,要么换个女教练来,她们拒绝其他臭汗连天的男性!”
“那你就不招。”陈山越噙着烟,仰靠在椅背上活动颈部关节,满不在乎地说。
“你说得轻巧,”艾雨又要恼,“你知道这世界上什么人的钱最好赚吗?小孩和女人,人家报一节私教课,顶上你们两节团课!”
“那你就多招几个女教练。”陈山越语气依旧平淡,他觉得这都不是事儿,不懂她整天咋咋呼呼做什么。
“女教练依旧让咱们现有的男教练来面试?他们那群色中饿鬼,不知道得放多少水。”艾雨上想老板,下想员工,个个都让她来气,她觉得自己不是经理,是长工。
“那你就看着,谁敢在你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活得不耐烦了?”
艾雨对他翻了个白眼,似怨非怨道:“去你的,累死我得了,你知道我每天要忙多少事?”
陈山越笑了,食指点了点厚厚的招生表,道:“劳有所得,你去其他拳馆,一年都开不出来你一个月的薪水。”
“哼,谁稀罕。”艾雨穿着修身训练服,丢下一句话扭身出去了。
-
下午两点多,陈山越刚在附近的店里吃完饭,保姆梅姨打来电话,说他远在上海的姑姑陈真要回来,还带着她的小女儿珍珠,现在人在火车上,已经过了涪陵,估计一个小时后到江城。
老太太说让他到车站去接,现在暑假正当时,外地的学生们都要回来,地铁拥挤,打车昂贵,还是自己人去接最划算。
陈山越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陈真是他奶奶唯一的女儿,是他父亲唯一的妹妹,但作为他唯一的姑姑,陈真却不喜欢他,甚至是相当厌恶,连带着她的女儿也是如此。虽然由于彼此心知肚明的往事,陈山越非常理解这种情感,但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心里到底不舒服。
如今老太太让他去接人,也不知是真给人行了便利,还只是凭空地给双方添了堵。
-
陈禾从塔湾村回来,艳阳高照,应了妈妈的嘱咐,趁了堂舅何春林的车。
她不太喜欢这个舅舅,唯利是图,弄虚作假,自家人专坑自己人。
关于他占了外婆田地与祖屋的事,爸妈不太想计较。都是自家人,他们远在市区用不上,谈来谈去不过也就是钱的问题,给了他便给了他罢。
陈禾心里不舒服,但大人的事,妈妈一向不让她掺和。
这个舅舅也不太喜欢她,原因让人哭笑不得。
何春林有一个独生女儿,名语嫣,今年大三,在省内一所一本院校读金融。他原话说,小禾学历比妹妹高,长得又漂亮,以后一定不愁嫁。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得意地补充道:“小禾学的是农学,以后只能种地,而语嫣读的是金融,往后可是要挣大钱的。”
对此,何静和陈禾都只是淡然一笑,没有往心里去,路怎么走,到底还是要看自己。
-
陈山越把人接了回来,一路上除了简单聊了两句老太太的病情之外,再无其他,一路无言。
他和安秀云住在一处老小区,以前是省直机关家属院,房改房之后,被他爷爷买了下来,两室一厅的房子,居住面积九十平米,他和老太太一人一间卧室,保姆梅姨来了之后,就和老太太一起住在了主卧里。
家属院离他上班的地方颇远,单程通勤二十多公里,开车来回得一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