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周珮文去欧洲旅游带回来的。她神秘兮兮把礼盒交给黎念的时候,完全闭口不谈里面装着什么。
若是以前穿成这样在家里晃悠,黎念从来不会有害羞的想法。毕竟一屋子也找不出半个男人,根本不用做形象管理。
但现在,她和谢持同处一个屋檐下,对方还是自己名义上的老公,且有过实质性的身体接触。
很难不在意……
黎念继续在衣帽间翻箱倒柜。她隐约记得自己搬过来的时候带了条穿了很多年的睡裙,款式保守给足安全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幼稚。
结果专门装家居服装和内衣的抽屉里出现了一些让她意想不到的其他物品。
她用手指捻起藏在深处的黑色低腰小裤。
全新,吊牌还在。
正面似乎没有异样,背面的布料竟然少得可怜,只剩下几条交叉的线条,该遮的是一点也没遮住。
黎念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几遍,甚至把手垫在布料下面——
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正面竟然是半透明的纱,微微透出来的肤色欲盖弥彰。
想不到还有谁有如此恶趣味,除了她亲爱的婆婆。
她把这块令人血脉偾张的轻薄布料塞回衣物的缝隙里,尽力装作无事发生。手扶在心口都能明显感到剧烈跳动。
印着菠萝的齐膝睡裙最后是在柜子最下端找到的。
黎念平时不想穿但又舍不得直接扔掉的旧衣物都集中存放在这里。
她套上睡裙后,对着穿衣镜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点头。
主卧和书房隔着走廊相望,黎念发现书房的门正虚掩着。一抹冷光从门缝里泄出来,落在地上衍射成一道道发散的明亮线条,也落在了她的足尖。
黎念不爱看书,平时基本上不会进书房。里面有一块懒人沙发,起初她还爱躺在上面晒太阳,后边儿也渐渐乏味了。
她轻悄推开房门,往里深深一望。
谢持侧对着窗户坐在黑色皮质的沙发椅里,眼睛紧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看起来全神贯注,并没有分心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已经到了后半夜,他还没有睡,甚至在伏案工作。
房门重新掩上。
黎念从流理台的储物柜里取出小瓶的苏打水。她惊觉自己平日可以轻松拧开的瓶盖竟然变得很紧。
心很乱,手上还是使不出劲。
她抿了一口水便把瓶盖旋回去,心事重重地离开餐厅。
书房透出来的光亮更加强烈,高峻挺拔的男人不知何时静静地站在了门口,背抵靠在墙上。光线掠过的角落,衬衫西裤已经更换过,和在聚餐时穿的不一样。
他的眉眼隐入浓稠的夜色,看不清神态的温度。
黎念呼吸一滞,思考作怎样的开场白。
“你怎么穿着菠萝,好丑。”谢持从翳影里走出,宽大的身躯却又挡住了她面前的光亮,他模糊的面部轮廓骤然放大。
…?
干嘛学她说话。
黎念轻轻笑出了声:“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天天穿。”
千挑万选出来的睡裙,专门用来防火防盗的,能不丑吗。
谢持没接这话茬。
他不再去纠结裙上印花,转而盯着她认真说道:“做噩梦了。”
不是问句,是笃定的判断。
她面色像纸一样苍白,悸动不安的眸光闪烁明灭。
在他的记忆里,黎念从来不应该会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她可以像山坚毅,像风洒脱,像盛夏甜瓜甘美,可以欢欣、愤怒、困惑,乃至嫌恶,但绝不会变成灵魂随时出走的呆滞的躯壳。
黎念敷衍地“嗯”了一声,突然像着了魔似的凑上前。细长的手指搭在他的肩上,然后顺着柔软的布料游弋到领口纽扣处。
“要不你还是和我一起睡吧。”
她一个人的时候,醒着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做梦也在编排悲剧戏码。
她很需要安全感,哪怕是施舍而来的。
距离靠得实在太近,可以隐隐闻他身上萦绕着的沐浴露的淡淡残香。香型很熟悉,甜扁桃味,和她的是同款。之前电商做活动的时候她囤了很多,顺手在次卧里也放了一瓶,本来想着有人做客的时候可以用。
他惯爱用的柑橘香味被破坏,竟让黎念生出了一种气息上水乳交融的迷乱错觉。
她很明显地感觉到对方在发生身体接触的那一瞬间绷紧了全身肌肉。
黎念很懊恼,觉得自己像个矛盾体。一面故作矜持要选最保守的睡衣,怕穿得太清凉引人遐思。一面又情难自持非要去招惹他。
早在两年前就认清了这个现实。
对于他身上的致命吸引,她似乎全无抵抗力。
但她又怕又隐隐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谢持按掉书房的灯,拨开她的手:“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需要好好休息。”
没等她回答,直接擦身而过,肩膀不经意间撞上她的。
黎念失魂落魄走到房间,把所有灯开到最亮,坐在床上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