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倒好,一切全完了。
黎念虔诚地念出“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眼角滑落两行清泪。
她不怕被白金卡旅客投诉,但她怕辛辛苦苦经营多年的账号被公司回收,连这点小副业都没法干了。
不瞒黄丽娟说,她有些时候真的很想辞职……
广播提示前往北戴河的列车开始检票。
她给晋姝意发了一个猴子无语的表情包,满腔悲愤地提起行李走向检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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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正值秦皇岛的旅游旺季,黎念到了酒店才得知其他房型已被提前订完,只剩下最贵的海景庭院房还可以入住。
黎念眼睛滴溜溜一转,默默在心里算了笔账。如果真的要住,那她这半个月的大四段都白飞了。现在又是月末,手头结余的资金难免有些紧张……
她双手合十,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对着前台服务生娇声恳求道:“帅哥~您家之前开业的时候还邀请过我来做测评推广,能不能给点优惠呀?”
手指绞在一起,显得紧张不安。
对方并不吃这套,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抱歉小姐,这是上面的定价,我也无权做主。您需要和我们客户经理谈一谈吗?”
“别别别——”黎念慌了神,连忙摆摆手,嘿嘿一笑,“大晚上的,不叨扰咱领导了。”
她忿忿咬着食指,开始思考撤退的可能性。
无非就是丢人了一点,好像也不亏。
“您还需要办入住吗?”服务生疑惑问道。
“……”
“我住!”黎念暗咬银牙,在钱包里翻翻找找,摸出一张黑色信用卡拍在吧台上,“刷……这个卡……”
声音被打上了减弱符号,就如刚刚充满气的气球没有扎紧,转眼间便泄了气。
当初谢持还留下了这张信用卡让她尽管刷,但是黎念一直没好意思用过。
马上都要离婚了,让她轻轻宰一笔不过分吧。
“您这边输入一下密码。”
黎念紧盯着前台背后的装饰墙,再次陷入沉思。密码是多少来着?
墙上的白色线条很意识流,让人联想到盘踞在半空的巨蟒。
她挪开视线,对着pos机紧皱眉头作思索状,道貌岸然:“手里的卡太多了,密码记不太清楚。你先等我试一试啊。”
前台小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恶,被她装到了。
黎念先试着输入自己的生日,结果提示密码错误。她又尝试回想了一下谢持的生日,发现自己竟然还清楚记得,可惜按下这串数字之后机器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一拍脑袋。
差点忘了银行有规定,密码不能设置成卡主本人生日。
“呃……”黎念笑容一僵,假装被呛到干咳几声。
于是她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比如谢持爸妈的生日、他第一次得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冠军的日子、他升职的日子……脑补的走向越来越离谱,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总不能是他俩去领结婚证那天吧?
黎念按下“210629”,动作一气呵成。
pos机出乎意料开始运作,发出“滋滋”的响声。一张小票很快打印出来。
她在这张价值将近一万的账单上签下谢持的名字,然后捏着房卡晕乎乎地走进房间。玄关的吧台上放着新鲜的水果和奶油青提舒芙蕾,但她在深夜已经没有食欲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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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念收拾好行李后来到了海边。
酒店专门为住客圈起来一片干净的私人沙滩。
她曾经漫游伦敦时看到过一幅画,取材自莎士比亚最负盛名的悲剧《哈姆雷特》——奥菲莉亚来到溪边编织花环,最终失足掉进水里溺死。画中的女主角仰面朝天,双臂张开,神情带着淡漠的凄迷。
让她一瞬间有种灵魂被击穿的解离。
后来她也习惯在孤寂的时候选择一头扎进水里,让水慢慢包裹周身,直到意识模糊、呼吸困难。视线被水波和光影扭曲,耳畔只余流水起伏的呜咽和脉搏跳动的闷响。
只有这样才会让她获得十足的安全感。
但黎念没有在退潮时分贸然下水。刚捡一条命回来,不至于这么不珍惜。
她只是脱掉鞋,抱着双膝坐在沙滩上,出神地眺望着黑暗隐秘的前方。身下的白沙如丝绒般细腻柔软。
远处的公共沙滩人影攒动,声音嘈杂,像是在举行一场盛大的求婚。风模糊了具体的对话,不久后传来的阵阵哄闹倒是清晰可闻。很快小型烟花绽放在半空之中,欢声笑语响彻夜空。
好羡慕。
她的求婚是在床上,缘由是一时起意、各取所需,而感情基础是逃跑和断连。
黎念一直在海滩坐到求婚的人全部散场,数着潮水拍打双脚的频率。
怀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她等待铃声独自响了一会儿,再不抱希望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谢驰”。
竟然是谢持。
他怎么想起来给她回电话了?
黎念默不作声按下静音键,不愿意听那恼人的窸窣声响。挠得心里酸痒。
很快对方又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