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尧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骤然收敛杀气,笑道:“怪不得你力劝朕撤军。”
韩疏阔梗着脖子,面不红心不跳道:“臣是为了大周。”
帝尧见了,像是被逗笑了,“朕差点被你忽悠了,你觉得如今的天下还有谁能杀得了朕的皇后?她手握玉玺,执掌禁军,身侧又常年跟着龙卫和羽卫两支精锐,朝堂上更有沈和上官两位丞相辅佐,八大世家能奈她何?”
韩疏阔闻言一急,“陛下!”
“可是啊……”
帝尧胳膊支在案上,扶额苦笑道:“朕明明知道她的厉害,却还是会忍不住担心,若是朕不在她身边,会不会有人为难她,会不会受欺负……撤军是她的意思?”
“是。”
“她怎么和你说的?”
“让陛下撤军。”
“就没有一句关心朕的话吗?”
“陛下真的要听?”
“嗯。”
韩疏阔板起一张脸,学着传话人语气淡漠又厌恶的模样道:“娘娘说,让陛下脑子清醒一点,千里战场之上您一辈子都比不上钟羽王,你死在战场上就死了,莫要因愚蠢折算我大周将士。”
敢这样蹬着鼻子、直言骂一国之君愚蠢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皇后娘娘,而且骂了之后,帝王不仅不会不高兴,还低低地笑了。
那笑声似无奈似宠溺,又仿佛一个心甘情愿囚于牢笼中的信徒,“算了,她让朕撤军就撤军吧。”
不计较原则和后果,不计较一国之君的颜面,轻易就答应了。
韩疏阔松了一口气。
“朕的阿愿说得对,在用兵之道上,朕确实比不过顾偿。朕不和他比了,至于这楚国……”
帝尧站起身,走到营帐门口,望着外面铺天盖地的大雪,“既然发二十万兵力也征服不了,那来年朕就发四十万、六十万兵力,战术朕用得不好,那就用人力踏平楚国……血染黄土,一个不留。”
他说得平淡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韩疏阔闻言却是周身一寒。
但只要这位主子答应撤军就是好事,他刚想转身下去传令,未成想一名将士冲进来急禀道:“陛下不好了,楚军从后方截断了我军的去路,正成合围之势朝营地围攻而来。”
韩疏阔浑身一僵,心知完了。
帝尧淡淡瞥了他一眼,浑不在意道:“看来这军一时半刻撤不了了。”
……
是夜,月黑风高。
有卫子思带路,一众羽卫很轻易地潜入了卫国国都。
一入城,羽卫悉数散去,似是各有任务,唯有袁武身侧还跟着一名“羽卫”。
袁武将卫子思领到一家客栈门前,嘱咐道:“卫姑娘在此处待着即可,天亮之前我会来接姑娘一同离城,客栈是王爷的产业,大可放心。”
卫子思点了点头,进客栈前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那名“羽卫”。
一炷香后。
暗巷里,“羽卫”走在前,袁武走在后面,皱着眉道:“王爷,有必要亲自见他们吗?”
前面的人脚步一顿,帽檐下的声音透着股无奈,“说了多少次了,你要和他们一道起哄叫我王爷吗?”
袁武一愣,挠了挠头,难得露出一个一如从前的憨厚笑容,“没,老大,我错了……忠勇侯府就在前面。”
“嗯。”
旁人也许不知道,但袁武知道。
当年是没得选,比起当这个钟羽王,他家老大更想接华京里那个人回家。
咯吱——
庄严的侯府大门打开一个缝,管家见到来人没有惊讶,而是紧张着一张脸将人往府内领。
卫国忠勇侯年过五旬,算是卫国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递上“鸿门宴拜帖”,邀请顾偿入城的人。
夜深风寒,整座侯府静得落雪可闻,小路上袁武靠近顾偿,在其耳畔低语道:“老大,暗处的人可不少。”
“无妨。”
顾偿平淡应道。
等到了内院,大堂之内灯火通明,倒也有宴席的样子,只是这宴席的诸位宾客——卫国朝堂中的九大辅文之臣、六大武将、罗生堂三位首领,以及主座上那位卫国宰相明义。
这位丞相年过五旬,生得不像文臣,倒像位仙风道骨的老修士,与他并肩同坐上位的还有忠勇侯卫谦。
“没想到钟羽王殿下真的敢来。”
啪,虎背熊腰、武人风采的忠勇侯卫谦将酒杯摔在案上,精光十足的目光看向踏入大堂的玄衣身影。
大殿之内气氛紧张,杀意暗藏,可这人依旧那么平淡地走来进来。
顾偿站定,长身而立,缓缓摘下兜帽,露出白发玉颜,一双墨眸不染杀意时格外温和,看向主位上的两人。
罗生堂三位首领之中有一位江湖人称“绕指柔”的绝色杀手,苏柔自以为也算是阅人无数,看到顾偿的脸瞬间,席位上原本酥软的身子顿时一直,惊艳不已地朝人看去。
目光有别于旁人的,还有列席卫国六大武将之列的卫子重,他身侧还跟着谋士林辰逸,两人惊讶于闻名天下的杀神竟生了一张温润如玉的公子容貌
“欲有所取,自然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