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御……”
少年执拗起来,根本不管阿愿怎么唤他,自己转着轮椅就往屋外走。
因小皇孙住在顾宅,顾宅里里外外多了不少护卫,站岗的禁军更是将顾宅围了水泄不通,这也是独孤家的人不敢再来顾宅闹事的原因,明着他们不敢弄,就让林蓉和独孤娇上门哭闹。
一个阿愿名义上的母亲,一个阿愿同父异母的妹妹,两人隔三差五来顾宅,嘴上说着给阿愿送吃食衣物,一旦被拦,就开始在门口边哭边闹事。
日子久了,看热闹的百姓难免会指责阿愿不近人情、不孝不悌。
顾宅门口。
“求父老乡亲们帮帮忙!呜呜呜……我这个做阿娘的,只是带着她妹妹来看看她,怎么就这么难呢?我们母女两真的就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吃得如何?穿得暖不暖?我想见我女儿一面怎么能这么难呢?”
独孤母女被禁军驱赶,顺势装作被推到在地,林氏和女儿对视一眼,就开始悲痛哭嚎。
哐——
宅门被打开,有守在内宅的禁军推着上官文御出来,少年手里拿着一把弓,老远听见林氏在门口的虚伪之言,已经火冒三丈,此刻歪了歪头,邪邪一笑。
在门外哭闹了多次,林蓉和独孤娇好不容易看到顾宅开了门,出来的人却是阿愿认的瘸腿的弟弟,两人眼中皆闪过不屑与不满。
上官文御却笑着搭箭弯弓,对准了地上撒泼哭闹的林氏。
林氏大惊,“你……你想干什么?”
唰的一声,长箭射出。
上官文御也是在军营里长大的,箭术纵然比不得他阿姐,但也绝对不差。
少年一箭射散了林氏的发髻,后者尖叫刺耳,后知后觉摸上凌乱的发髻,满脸通红,比起刚才的假哭,这一刻惊恐与羞愤的眼泪倒是更为汹涌。
女子当众被拨了髻,不亚于当众被脱了衣裳。
上官文御冷笑道:“一个青楼出身的外室,就算爬了独孤业的床,当上继室夫人,你有什么资格叫我阿姐女儿?担忧我姐过得好不好?她在边关多年,曾经病得快死了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独孤家寄件冬衣、关怀一声?”
林氏被一箭吓傻了,但一旁的独孤娇没有,当即出声反驳道:“那时候阿娘和爹爹尚在被流放……”
下一刹,双箭齐发,一箭射散了独孤娇的发髻,一箭擦着她的脸颊划过,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啊啊啊啊啊!”
独孤娇的尖叫声比林氏还刺耳,前一刻还惊慌地摸着脸上的血迹,下一刻抬头满眼尽是恨毒,咒骂道:“你这小残废竟敢伤我的脸!”
独孤娇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脸,要不是林氏拉着,她能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掐死上官文御。
上官文御坐在轮椅上,以一种轻蔑的目光俯视地上的母女,“独孤娇,你倒是没被流放,还嫁了富商之子,你有关心我阿姐一次吗?据说这么多年,你连你流放在外的父母都没接济过一次……”
此话一出,拽着独孤娇的林氏脸色微变。
独孤娇爱脸如命,怒火上头,全然忘了之前林氏让她装柔弱的嘱咐,满脸扭曲恶毒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要不是独孤愿,阿娘和爹爹能被流放?独孤家能变成如今的模样?!我能嫁给那种卑贱的商籍?!!我独孤娇的夫婿原本应该是这大周最尊贵的人!”
一道寒声落下,“大周最尊贵的人?”
被人群挡住的马车上,一袭青白华袍缓步走下,周身威仪贵气让看热闹的百姓不自觉让了路。
帝尧站定在独孤娇面前,墨眸比上官文御不知冷上多少倍,寒意无疆,俯视道:“看来是孤当年问罪独孤家,耽误了独孤小姐,不如独孤小姐说说孤当年判独孤家的二十一项重罪,哪一条是冤枉了你们?若不是看来独孤老太师一生为国、鞠躬尽瘁的份上,看在阿愚的份上,独孤家能只判流放?满门抄斩都是轻的。”
独孤娇被吓得噤声,脸色瞬间一白,人都止不住地在抖,可仰望着帝尧那张山河俊朗的脸,恐惧之中还带着一丝迷恋。
对比独孤娇的六神无主,林氏虽然也害怕,但在听到那声“阿愚”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与探究。
上官文御骂得没错,在没嫁给独孤业做继室之前,她出身青楼,可是风月场中的花魁娘子,最知男人心思。
阿愚?
那小贱人的乳名。
她在独孤家当主母的时候,都未见太子殿下如此亲昵地唤过那小贱人。
曾经身为太子妃的阿愿不得太子喜欢,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事情,所以独孤家早就动了让独孤娇代替阿愿嫁进东宫的打算,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若阿愿未嫁之时,帝尧如此唤阿愿,林氏也不会觉得太惊讶,但如今那小贱人已嫁为人妻,素来言行冷漠严谨的太子竟会唤那小贱人“阿愚”!
林氏眉心狂跳的同时,心也在狂跳,她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